龙格力已经忘记了到底有多久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紧张了,在他的记忆里这样的场面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出现,究竟有多久,他早已经忘记。那是必将被忘记的东西。倘若他一直记的,早便会那些惨痛所击垮。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一个非常善于忘记的人或者这对他来说显得有些偏薄,但毫无疑问这就是一个事实是任何解释都无法淹没的事情。
“他们到了没有。”龙格力问道,他面色严峻,看不出丝毫的表情。龙格力的脸好像天生就适合严肃似的,看不出任何一丝的违和。
年轻的士兵遥望着城下,他伸长了脖子想要看清远方,可无论他怎么伸长,所看到的都只是那转发爬满青苔的古老城墙而已。希望中的身影却一个始终没有出现。
“将军,他们还没有到。”年轻的士兵回答,他知道龙格力口中的“他们”是谁,也知道这些人对龙格力的意义。但作为作为一名普通的士兵,他所能做的也仅仅是尽量伸长脖子,希望能够早一步那些影子。
龙格力转过了脑袋看了一眼这个孩子,对,年轻的士兵在他眼中只能算是一个孩子,此刻从这个孩子的眼中,他所能看到的仅仅是焦急而已。或者这种焦急他已经习以为常了,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这种焦急的状态同时也出现在他自己的眼眶之中。
不过显然面对现在这种情况,焦急,是无济于事的。或者只有心平气和的等待,才是一个办法,也仅仅是一个办法而已。
相比起龙格力的焦躁不安来说,塔西克可以说是意气风发了。他终于成为了这支部队的统帅,尽管只是临时的可这依旧代表着,他在三人之中,占据了一个有利的地位。
他明白狐无德只是一个不愿担责任的废话,与之相比狼昆到时一个大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狼昆却并没有自告奋勇的还真多这个统帅的位置,他只是安静的站在一边淡淡地笑着,龙格力名的小子,那种笑容,跟塔西克感觉到毛骨悚然。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错了,不应该站出来争夺,而应该和狼昆一样,静静地待在一边。
但这种想法必竟只是一瞬间,一瞬间过后他又恢复了从前的霸道。他从不甘心屈居于人下,即便是在家族中也是一样。这是因为这样的性格,他才不发得到家族的完全支持,一个家族总不希望出现这样的人,个性太强,占有欲太强。
他们希望的或者就是狐无德这样的软弱无能的人,塔西克不屑的瞥了瞥身边的狐无德一眼,他看见那满脸堆积起来的笑容就感觉恶心。那一定是虚伪的笑容,他知道狐无德的心中一定在咒骂着自己,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对于一个利欲熏心的人来说,再没有被夺去了统帅的位置,这种事情更令他难堪的了。
夕阳渐渐西下,阳光的余韵烧红了半边的天空。但这种红晕却在逐渐的消退,谁最开始的犹如火焰一般的通红,变到现在只是淡淡的红润而已。就好像一只熟透的苹果,没有丝毫的气势。
塔西克不喜欢夕阳,相比起这样暮气沉沉的东西,他更喜欢朝气蓬勃的朝阳,那代表着一种希望,更代表着一种光明即将到来的温暖。而不是现在这样,寒风抚摸着她的皮肤,他感觉到刺骨的冰寒。
要知道,他是一名舞者真正的舞者,而不是那些江湖卖艺的。他的实力强大,按理说应该早已到了无惧严寒的程度,但毫无疑问现在的寒冷却给了他一种颤栗的感觉。就好像一只冰凉的小手,紧贴着他的后背,不断地摩挲着,挑逗着她的皮肤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自己尚且这样,就能够想像那些手下的士兵。因为走的匆忙且并没有预料到会有如此大的风雪,士兵们都穿着单衣,或者在行军的时候这是身体强壮的士兵并不会觉得有多寒冷,但一旦驻扎到营地,停止了下来,这种寒冷几乎被所有人所感觉到。
寒风从领口袖口灌入身体之中,寒气游走在身体的表面,透过毛孔渗入身体内部,他冻结的血液,甚至冻结的心灵。思考的力量在此时此刻变得模糊了起来,所有的士兵都依靠着肉体的习惯来控制自己的身体,他们犹如一群行尸走肉似的,那茫然的眼神,瑟瑟发抖的身体可以明显的看出爸爸的身体已经到达一个忍耐的极限。
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在寒风的侵袭下,没有人能保持完美的状态,就连塔西克这种强大的武者,也是一样。
他望着下首的士兵,心中升起了一丝忧虑。“难道是因为这个,所以他才不跟我争。”塔西克心中暗忖,仿佛抓到了一些什么。可这种抓到的灵感,就好像漂浮于空中的灵动的精灵,很快就从脑海之中退去。
他淡淡的看了一眼站在自己下手的狼昆,他很识趣的落后了自己半个身位,而且恭敬地弯着身子,就好像一个随从似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塔西克觉得事情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简单。至少从他看到这些士兵的这一刻开始,所有的简单,就已经消失了。
平复了一下内心的不安,塔西克重新将视线投向了这群士兵的身上,或者他们的身体在瑟瑟发抖,或者他们的思想,已经被冻结。但毫无疑问,这是一群精英的士兵,即便是依靠肉体的惯性,他们也能够保持最基本的纪律。
他们站得笔直,同时手中紧握着武器,露出随时准备战斗的模样。他们也明白,自己的长官在这个时候招集他们,绝对不是仅仅为了训话,更大的可能是一个战斗开始的信号。
“又要开始了,而且这一次的对手,还是我们自己的都城里的城防兵,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一名年老的士兵在心中嘟囔着。
他只是一名普通的士兵,但并不意味着,他是一个只会服从命令的士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一直干到老都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就是因为她经常会思考上司的命令。他会思考这个命令是否合理,用于判断自己是否会去执行它。因此,那名士兵很不讨上司的喜欢,一直到现在这个年纪,他依旧是一名普通的士兵。
如果不是看着他经验丰富的份上,这支精锐部队中,一定不会存在他的身影,那毫无疑问此时此刻,他是这支部队中清醒的少数人之一。
或者他的眼神如其他人一样的浑浊,身体好似冻僵了一般只能机械的动作着,但他的思想却并没有被冻结,他依旧在为可能到来的大战而担忧。
那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也不是说你开始收城就能够获得胜利。羊城的城墙对于湖南帝国的人来说,就好像保护神似的,一直保护着他们免受草原野兽的侵袭,年老时并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攻击这座城墙。
他甚至没有想到,自己会和同胞们兵戎相向。恍惚中,他听到的塔西克的训斥声,那声音洪亮的不可思议。
“你们听好了!叛逆龙格力率领西路军劫持未来的女王大人,他封锁了整个羊城,想要逼迫长老院承认他的地位!作为湖南帝国的士兵们,我们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虽然我们的兵力不够强大,但我们有决心也有毅力攻破这座坚固的城墙!我们不会失败的我们一定能成功!打败龙格力!剿灭西路军就是我们的目标!”
塔西克声嘶力竭的做着动员,他的他双目赤红,身体的肌肉紧绷,脖子上青筋突出。他疯狂的不可思议,他叫嚷着,就像一只躁动的猫。士兵的没有任何反应,他们茫然得顶着塔西克,一双双浑浊的眼睛勾起了塔西克心中的那一缕不安。
他觉得这些怀疑的眼神,犹如一波又一波的浪潮,涌向了她的身体,汹涌澎湃的,好似要将她整个人吞没一样。变得无助,他是那样的无助,犹如风雨飘摇之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可能舟倾人亡。
他突然觉得自己掉入了某种陷阱之中,这种陷阱毫无疑问是危险的,甚至可能夺取自己的生命。他变得惶恐不安,一双原本流露着疯狂目光的眼睛,也充斥着龙格力名的血液。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害怕了,没有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着安静,除了她……
塔西克望着身边的狼昆,他看见狼昆的嘴角上,依旧荡漾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如果说刚才,他还觉得这种微笑有些高深龙格力测的话,现在她已经看透了这种微笑所代表的含义。嘲笑!这是赤裸裸的嘲笑!
“你早就知道现在这种结果是不是?”塔西克压低的声音,对身边的狼昆说道。狐无德同时侧过了头,他诧异地望着两人,他不明白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刚才还是一团和气,现在却颇有一些针锋相对的味道。
狼昆冷笑了一声,那张丑陋的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他似乎毫不在意塔西克的质问,自顾自的用极慢的语速优雅的说:“如果你认为我能预料到这种情况,那你就这样认为吧。反正我也无法改变你对我的看法,我说的对吗,贵族老爷?”
狼昆那充满了嘲讽的语气,今塔西克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事到如今,如果他还不知道自己被算计了的话,那他就是一个傻子了。
狼昆早就知道羊城的城墙在这些士兵心中的地位,再加上这寒冷的天气,想要激起士兵的士气,几乎是不可能的。士兵们都不是傻子,他们当然看的出来事情的真相。龙格力将军军队中的地位是极高的,口碑也是极好的,士兵们自然不会相信他会发起叛乱,再加上塔西克如此焦急的想要攻城,其中的目的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这个时候,他狼昆只要不站出来,只要一直隐藏在阴影之中,就不会有任何人对他产生反感,反而认为他是因为塔西克的强势,而不得不屈从。而塔西克站了出来做了一份激励士气的演说,反而让它看起来像是一只声色俱厉的小丑。
他早已算计到了这一点,这样一来,即便是塔西克自己的部队,也会对他心生隔阂。
稍微想了下塔西克也明白了所有的一切,他的面孔显得有些扭曲狰狞,那咬牙切齿的模样看起来就像一只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好算计!”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了这样几个字眼,如果现在不是在军中,如果现在不是面对着所有的士兵,他塔西克一定会抽出腰间的腰刀与狼昆战个你死我活。
可即便塔西克强忍住了内心的冲动,可依旧运起了一股气势向狼昆狠狠的压了过去。他将自己心中的不甘与愤怒,将所有负面的情绪,都融入了这股惊人的气势之中。
“愚蠢!”
狼昆冷哼了一声,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仿佛只是云淡风轻的微微一皱眉,那些凝聚于他身前的惊人气势,便瞬间烟消云散了。
塔西克心中一惊,他没想到狼昆居然有这样的实力,要知道,他原以为狼昆最多不过与他在伯仲之间,但现在看来,他已经稳压了自己一头。
“没想到你居然隐藏的这么深!”塔西克按下了心中的怒火,淡淡地说。他知道现在这种时候,所需要的并不是愤怒而是冷静。也只有他能冷静下来,才能作出最完美的判断。
他知道在这一步上,自己已经棋输了一着,他并非一个死缠烂打的人,输了就会认输。
与之相比狐无德倒有些幸灾乐祸了,他是一直想争夺统帅这个位置,可无奈没有塔西克那种强势,所以只能屈从的将统帅位置让出。但没想到这一个让出却是因祸得福,让他逃过了一劫。
现在塔西克与狼昆争斗,就可以安心的站在一边坐山观虎斗。他眯缝着眼睛,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虽然从头到尾他都被玩弄于鼓掌之中,但一直到最后他却并没有受到任何损失,就让他生出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可以想像如果现在坐上统帅位置的是他,那事情可就糟糕了。
“我本身在军队里的地位就不高,如果再受到这样声誉上的打击,可能真的就被家族架空了。”狐无德心中暗忖。
与塔西克和狼昆不同,他能坐上这个位置依靠的大多是家族的力量,与他个人的实力和人格魅力并没有多少关系。
所以与这两者不同,他只能成为家族的傀儡,虽然名义上是北路军的将军,但实际上真正部队几乎已经被家族架空了。部队里一些重要的职位,家族里都已经安排了人,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名义上的将军。他至多不过能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作出一些决定而已。
狐无德暗笑着望着塔西克,他觉得塔西克那一脸狰狞的表情,是如此的可笑,而他刚才的那一番演说有是如此的苍白,又是如此的无意义,看起来就像一只小丑。
“就是小丑!”狐无德心中暗道,他完全忽视了,其实他自己也是一只小丑,一直被家族掌控在手心里的,可怜的小丑。
狼昆冷笑的望着塔西克,他的目光中带着一种赤裸裸的嘲笑,丝毫不加掩饰。他厌恶所有的贵族,包括这个塔西克。在他眼中塔西克与狐无德是一类人,都是依靠家族的势力,爬上将军的位置。
与他这个因为面貌丑陋而被家族抛弃,最后依靠自己努力做上将军位置的人相比,他们两人实在是太过一帆风顺了。
狼昆记不得自己到底吃过了多少苦,也记不得自己到底受过多少委屈。她只知道,那些吃过的苦,那些受过的委屈,都被自己吞进了嘴里,咽进了肚子里,所有的,没有漏过一丝一毫,完完全全,被他咽了下去。
其实这一次对于长老院的召唤,他本是不想来的,他知道这是一趟浑水,一旦涉入了,便无法轻松的挣脱出来。他明白有些事情并不是自己看到的那样简单,如果不是长老院在与琳琅这斗争中处于绝对的下风,这群老而不死的蛀虫,是不会想到他们这些驻外的将军的。
他不同于塔西克与狐无德,两人或多或少在羊城之中都有自己的势力。甚至狐无德的家族还是盐城本地的大家族,在朝堂上也拥有一定的话语权。而她狼昆早已经被家族所抛弃,即便最后他成为了将军,他也没有想过与家族联系。
可以说,他只是一个无根的浮萍,容不得有半点的失误。可狼昆并不是一个甘于平庸的人,她明白这一次来羊城虽然风险极大,但收益也可能是极大的。现在的状态是:长老院被琳琅和龙格力压得喘不过气来,而狐无德和塔西克因为家族的原因一定会支持长老院。
两方的势力看起来达到了一个平衡,而他与他的部队就成为了打破这个平衡的最关键的棋子。
“左右逢缘,争取最大的利益吗?棋子?你们认为我只甘心当一个棋子吗?”狼昆冷冷的笑着,他的野心并不仅仅是争取最大的利益,更不是成为一个重要的棋子。他想要从一枚棋子,成为一个下棋的人,要夺取这三路大军的指挥权,三路大军的士兵们心甘情愿地替自己效力,就是一件重要的事情。
“艰难吗?一点也不?”狼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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