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6 攻击(上)

2015-10-14 作者: Jane Eyre
636 攻击(上)

塔西克一直力求锻造的是一只冷血无情的部队,他需要自己手中的这支部队能够完成任何事情,能够遵循他的任何命令;甚至包括对着自己曾经所保护的那些人,那些普通的民众,举起锋利而寒冷的屠刀。

他喜欢这种感觉喜欢掌控所有一切的感觉,甚至他觉得,狐狼帝国根本就容不下他,他应该追求更广阔的空间,而拥有一支绝对在自己掌控之中的部队,就是所有想法的前提。

他并不是一个妄自菲薄的人,但也不是一个没有自信的人。他相信自己的能力足以完成梦想,乃至于其他的,根本就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当然这只是从前的塔西克,他将所有的一切都看得那样的美好,他无视了所有的东西,包括那些艰难的。但现在,他却发现想法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某些晦涩的改变,他开始看不清看不清楚前方的路了。

“我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还在瞻前顾后?为什么还不下令?”塔西克喃喃地说,他的双眼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目光散漫的,就好像那些漫天的飘雪。白雪从空中飘落,坠落到他的头顶,被体温融化成了水,从头顶漫延向下,透过毛孔渗入他的身体。

塔西克感觉到寒冷了,这是一定的事情,即便他是为这支部队的统帅之一,但依旧穿的是一件单薄的衣衫,谁也没想到风雪会来的如此突然,也不会有人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一个局面。他骑虎难下了。

“塔西克先生,我想你应该下令了,我们该攻城呢,至少应该试探一下,而不是在这里站着,漫无目的的站着。”狼坤嘲讽的话语,犹如阴魂不散的鬼萦绕在他的耳边,怎么也无法驱散。

塔西克恨恨的望了狼坤一眼,然后不着痕迹的从唇齿之间蹦出了一具极小声的话语:“我不需要你提醒。”

塔西克说的坚定,但其实他的内心充满了迷茫,他并不如表面看起来那样的坚韧。那不是一块没有感情的岩石,他有血有肉,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或者与普通人相比,它拥有更为强大的毅力,但在这一刻这些疑虑并不能帮助他,因为他已经失去了方向。

他多么希望自己能看到那布满荆棘的道路;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够挥舞着手中的宝剑披荆斩棘的前进;他甚至希望那些萦绕在自己眼前的迷雾能够尽快地消散,好让阳光透进来,照亮所有的前方的路,无论他是曲折的还是艰难的。

事情总不会按照他的想像来发展,就好像无论如何,这世上都是充满着残缺一样。无论是空中的月亮,还是其他。

塔西克定了定神,他知道现在这种时候容不得自己去犹豫,甚至容不得任何放松,他必须时刻保持着紧绷的神经,以作出最完美的判断,即便他知道,其实这样的判断已经不可能完美了。

士兵们眼神迷茫,他们不知道该相信谁,也不知道谁才是真正应该被指责的对象。他们只是普通的士兵,普普通通,甚至连忍者都算不上。他们没有强大的实力,更不能决定自己的生死,很多时候,他们只能随波逐流,就好像现在这样。

也许在下一刻,在自己的主将下令之后,他们就必须义无反顾的冲上去,用自己的生命进行着搏杀;也许他们的尸体,会铺满整条通往城墙的路;也许他们会对那些自己曾经所保护的人,或者发誓所保护的人,举起锋利的屠刀。

他们无能为力,无法自己作出选择,这让他们觉得,自己就好像统帅手中,提线的木偶。事实正是这样,他们就是一群提线的木偶,狐狼帝国的普通军人并不需要有自己的思想与性格,他们所需要的更多的,是一群只知道服从命令的人偶。

善与恶,理想与现实,情感与理智,那些种种复杂的情绪在这一刻在士兵们的头脑中交织在一起,编织成了一团错乱的麻。谁也不知道,那些隐藏在错乱之中的线头,究竟在何方,甚至他们根本就不存在,所有的线头都已经被淹没了。

塔西克冷冷的望着城墙上站着的那个高大身影,那个身影看起来有些削瘦,在这个身材普遍高大的草原民族之中,并不显得突出,甚至让人见了会心生小觑之心。但实际上,没有人敢小觑这个削瘦的身影,即便它看起来并不像一名掌控军队的统帅,也不像一名强大的忍者,但实际上,他不仅是一名统帅,还是一名忍者。

他的实力足以让任何人忽视那表面看起来消瘦的身体,然而让塔西克感觉到京剧的并不仅仅是龙格力的实力,很多的却是那隐藏在皮肉下面的,一个诡异的心。

没人能透过皮肉,看出那个心到底在想什么?甚至没人能看清他是否依旧在跳动。龙格力做事总是天马行空,没有人怀疑他是在冒险,如果他总是给人以沉稳的感觉,而最后的事实又往往证明了这一点。

他并不是在赌博,也不会利用自己的士兵来赌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那些天马行空,也是冷静之下的决断,没有人能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就好像一个迷从来都是。

在狐狼帝国的四大统帅之中,龙格力毫无疑问是高人一头的。这一点即便是心高气傲的塔西克和阴险的狼坤也不得不承认。他们自认为了解龙格力,不了解他的性格他从不会无的放矢,他是一个稳重的人;但他们已经如此地了解了他,却并不能猜出他的想法,他总是那样的天马行空,没有人能跟上他的想法就好像没有人能跟上他跑动的步伐一样。

就好像现在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和琳琅扯到一起的,在塔西克和狼坤的记忆中,琳琅和龙格力好像并没有什么交集,他们就好像两条平行的直线,永远的并行着,就永远都不会相见。

但毫无疑问,塔西克和狼坤又错了,他发现自己错得离谱,错得荒谬。甚至可以这样说,这个错误是完全不可饶恕,并且不可弥补的。他们明白,龙格力又一次走到了自己的,而这一次如果它真的成功了,将会彻彻底底的同事大统帅之中抽身而出,成为狐狼帝国军队之中至高无上的存在。无论是从权力上,还是声誉上。

塔西克绝对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就算是狼坤和心无大志的刘德华,也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如果说现在爬在他头上的是一名尊贵的贵族,那么也许,他们并不会有这样冲动的反应,但龙格力只是一名平民。

无论这三大统帅承认或者不承认,在他们心中狐狼帝国的平民与那些身为奴隶的纯种人类并没有什么区别。在他们眼中,这些人都是低贱的,都是可以随时被抛弃的东西。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更加无法容忍一个低贱的人爬到自己的头上。

但毫无疑问,这个低贱的人这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在他们心中占据了一个重要的地位,一个能够威胁到他们,甚至比他们更加强势的地位,这是他们所不愿承认的事情。

“他到底在想着什么?”望着城墙上那些稀稀落落的士兵,塔西克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说些什么,或者他什么都无法去说也什么都无法去想。

不会猜到,在现在的獠城里,竟然正发生着一场可怕的瘟疫;他也不会相信,这种瘟疫的可怕,竟然会让一向沉稳的龙格力手足无措,甚至派出自己的精锐部队去销毁那些染上瘟疫的尸体,而不是驻守在城墙上。

可正是这样的出人意料,反倒让塔西克有些不知所措了。他了解龙格力就像了解他自己,他知道就算是自己也不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

仅仅派一些老弱病残驻守城墙吗?塔西克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陷阱!这一定是一个陷阱!”他对自己这样说。

狼坤的脸上挂满了笑容,他安静地站在塔西克身边,双手自然的被在身后。他的孙子也没有刚才那般的恭维,他并没有继续的卑躬屈膝,而是将身子挺得笔直。

他高昂着脑袋,挺着胸,就好像一只斗胜的公鸡。他有资格这样,事实上他有资格做任何事。他算计了塔西克,甚至连城墙上那个他一直忌惮的男人也,被他算计在其中。

现场陷入一片安静的时候,他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自傲。他觉得自己已经击败了这两个人,至少这智计上,自己已经击败了他们,因为无论两人相处怎样应对的办法,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果,而这样的结果毫无疑问对他狼坤是相当有利的。

他不屑的瞥了瞥身边的刘德华,那是一个茫然的胖子,他的眼神迷茫,仿佛沉浸在另一个世界之中。

“他竟然看不出场中的变化,真不知道这些贵族到底是怎么培养自己的接班人的。”狼坤面露不屑地想道。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一名贵族,自从在很小的时候,因为相貌丑陋被家族抛弃之后,不再认为自己是一名贵族。即便他的身上其实流淌着尊贵的血液,那来自远古的血脉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丢弃的东西。

狼坤的心里毫无疑问是扭曲的,他并不像龙格力生来就是一个平民。他享受过华丽而奢侈的生活,也享受过贵族尊贵的待遇;但他的相貌却成为了一个噩梦,他无法决定自己的相貌,甚至他的父母也不能,他就好像是一个变异的怪胎,丑陋成为了他的标签。

在贵族阶层里他受到了无休止的耻笑,甚至连他的父母他的家族,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于是理所当然的他被踢出了家族,带着一名残疾的老仆人,被送到了一所破旧的宅子里。

狼坤仰望着天空,此时此刻太阳已经落下,在西边的地平线上还残留着一丝光线的余韵。在寒冷的天气勾起了狼坤关于那破旧房屋的回忆,他想到了那四处透风,甚至连屋顶都破了一个大窟窿的房屋。

回想起刚刚搬家到那所房屋的一段日子,他觉得自己就好像生活在地狱里一样。他习惯了从前的声色犬马与奢华,习惯了家中铺着名贵的波斯地毯,习惯了用遥远古国的精美瓷器来喝茶,更加习惯那些吊在屋顶的五彩斑斓的琉璃灯;然后从他搬到那所破旧房屋开始一切就与它绝缘了,这所有的东西都不复存在,那些奢华的生活,就如同划过指尖的沙硕,一去不复返;更不用说那些名贵的波斯地毯,精美的瓷器,还有五彩斑斓的琉璃灯了。

这些东西他再没有见过,即便现在他身为普蓝帝国的将军了,也没有用过这些东西。甚至他现在所居住的依旧是一间普通的房屋。他已经害怕了,他害怕当自己享受惯了那些奢华的生活,便会再一次回到地狱。

如果说城墙下的静默之中流动的一种诡异的气氛的话,那城墙上的静默之中,所流动着的就是一种紧张的气氛了。所有人包括表现得十分淡然的龙格力,他们身体上的肌肉都不自然的紧绷着。

士兵们紧握着手中的刀,他们在静静的等待,等待着那一触即发的大战。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战前士兵,最佳的状态。龙格力知道这一点,他清楚的知道,他曾经经历过这些事情。

他也是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兵,慢慢成为一个坐在勇猛的老兵,进而一步步的走上将军的位置。相信这个时候士兵们所需要的不是鼓励,仅仅是冷静而已。只有冷静才能让他们在战场上活下来,龙格力清楚的知道,战争对于他们来说究竟是什么。

那是一场迫不得已的杀戮,那是一场为了自己生存下去而不得不进行的杀戮,一旦开始便只有将对方杀死才会结束;这毫无疑问是一件残酷的事情,没人能保证自己能在这种疯狂的残酷之中将那些可怜的人性保存下来。

战争总是毁灭人性的,甚至说毁灭的不仅仅是失败者的人性,更多的,是那些成功者。或者他们会变得淡漠变得麻木,真的忘记自己手中的刀所砍向的,是一具具鲜活的肉体;或者他们会心生恐惧,会在午夜梦回时候想起那一张张血淋淋的脸。

那一定是一张张扭曲的脸,脸上带着恐惧,带着惊慌,甚至带着一种莫名的,无法言喻的悲伤。

你真的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这种悲伤,是那样的深邃,那样的悠远;甚至他一旦产生便不会就此消磨,有些时候你感觉他已经消失了,但其实,他正潜伏在你身体的背后,静静地看着你,静静地看着你的身子,看着你所有的动作,观察着你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胸口规则的起伏。

城下的士兵终于动了,谁也不知道塔西克究竟对他们说了些什么,他们终归是动了。尽管他们的脸上依旧保持着迷茫的神态,但服从命令的天职他们的肉体运动起来,按照某种规则或不规则的轨迹,他们逐渐地集结,集结成一个完美的阵型。

至少在龙格力的眼中就是这样,那是一个完美的阵型,就好像一把锋利的锥子。在锥子的两侧,有许多扶正云梯的士兵。云梯虽然也算一件大型的机械,但却是可折叠的,它并不像投石车之类的难以携带,对于南北东三路大军来说,随军携带几架云梯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了。

龙格力皱起了眉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沉稳的声音命令道:“总有人听我的命令,准备战斗!”

城墙上的士兵,无论老幼病残都精神一振。他们虽然只是最垃圾的城防兵,但也是狐狼帝国的士兵,也有着最基本的军事素质。在听到龙格力的命令之后,他们一个个都神色紧张的望着城下,望着城下那些他们必须要战胜的对手。这是一件你死我活的事情,容不得他们有半点的分心。

龙格力满意的点了点头,最怕的就是士兵,因为紧张,而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但现在看来陈方兵虽然战斗力不高,但意志却还算坚强,至少没有被对手的气势所压倒。

“气势?”龙格力无奈的摇了摇头,看不出城下的那些面带迷茫的士兵有什么惊人的气势,但凡这些士兵能发挥出自己原有的十分之一的气势,他相信这些城防军都无法阻挡。这并不是危言耸听,而是有迹可循的,在这种冷兵器面对面搏杀的时代,士兵的勇气是战争中非常重要的一个因素。

龙格力注视着那些保持着锥形阵型,逐渐靠近城墙的士兵。他的脸上出了一丝笑容。

“所有弓箭手准备,瞄准。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放箭。”龙格力轻轻扬了扬手,那些弓箭兵的神经立刻紧绷了起来,当然同样紧绷的还有他们手中的弓弦。

箭矢被士兵们捏在手中,指向了城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在这种情况下,士兵们并不需要多么高超的箭术,他们只要向着人群密集的地方随意的设计便能射中目标。

但龙格力的命令毫无疑问的是让他们等待,他们等待最佳的时机,等待着收割对手性命最佳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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