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不想弄错彼此的关系,不过是厨师与食客,你希望我相信什么?”
“相信我们彼此互相爱着。”
“那些东西难道就不会改变吗?可以改变的不是吗?只要你继续放开我……等等,你,你要做什么?”
她怕再次像个傻瓜似的因他看似甜言蜜语的话而深陷其中,可就在她争辩之时,秦辕止的意外之举却彻底让柳依梵慌乱了阵脚,唇与唇的摩擦本是彼此有过的经历,可此时重温那感觉竟变得有些迷茫。
他爱她?
这种事是从她被拒那一刻起就未曾再大胆猜测过的,即使时常有过小小的错觉,即使心累时会往好的一面幻想一下,可在柳依梵心里已然将那拒绝的话当成了他对她的唯一感觉。
“朕证明给你看,有些东西,只要开始,便不会改变。朕不说不代表那不存在。”
“柳依梵……柳依梵。”秦辕止轻声在她耳边念着她的名字,犹如至宝一般爱怜着,舔过她眼角的泪,反复的动作渲染着一室弥乱。
他们的重逢就是以这样的方式开始继而结束的,屋外依旧是细雨绵绵,柳依梵呆然的坐在床上。
秦辕止的睡颜是那般舒缓,是她以前每次与他和衣而睡时都会迷恋许久的画面。她曾听他说过,说他从小就未睡得安稳,总会做些恶梦,梦里是曾经在争权夺势里牺牲的那些皇兄皇弟,他们带着怨恨与嫉妒包围着他,使他每晚都会惊醒。
那是秦辕止第一次在她面前泄露全部伪装时诉说的话,也是他们第一次同睡在一张床上,而那一晚她总会时不时的清醒,生怕他在睡梦中被梦魇惊吓了心神,只是那一夜之后,同她在一起的夜晚,这男子再没有梦中惊醒过,甚至还会做些美妙的暖梦在第二日同她说起。
就如同此时这男子嘴角勾起的笑意一般,不知是做着什么好梦。
然而柳依梵还是暗淡了神色,起身穿上有些褶皱的裙装,回望一眼仍熟睡的男子,金簪重新放在他的枕边,悄然退出了房间。
为何这么做?她也在心里问了自己。明明已经可以确定两情相悦,为何还是选择了离开?她解释不清这种感觉,好像总怕回到那个宫里,面对既往而来的女子自己终会冷落失宠的下场。她恐怕被秦辕止那纸书信彻底破坏了本有的信心。觉得他此时对她的种种不过是一个皇者所昭示的权利。
入夜的道路,淅淅沥沥的雨滴落在油纸伞上,柳依梵手指轻触自己的腹部,若是侥幸中奖,为那人孕育了孩子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然而就连这种想法,她也不敢再奢望下去。
远处,点点火光引起她的注意,柳依梵远远望去,在镇子口上,一个模糊的身影打着伞提着灯笼直立在那,直到走近才看清了对方的容颜,莫大的痛楚伴着下体残留的痛意袭遍全身,阳星,就那么一无反顾的站在那里焦急担忧的等待着她。
这才恍然觉得,自己选择离开那里或许是因了阳星的存在,倒便不再后悔,至少她给了自己离开那里的理由。
“阳星,你怎么在这等我。”
“外面下着雨,我怕你没带伞淋湿了,又不知你何时回来,所以。”阳星注意到柳依梵手中的油纸伞才稍微安下心,可对于她去融尔城做了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询问,白天的事他略有耳闻,镇长的话让他不得不去在意,能让眼前这人有那般反应的会是谁,他想他能猜到的仅有那么几人。
柳依梵并未察觉到他那点情绪,歉意的笑了笑解释道,“抱歉啊,去城里找栾初夏他们,聊得太尽兴了就忘记回来的时间,本来还以为这雨会停呢,没想到越下越大。”
“平安无事就好,回去吧。”
“恩。”
他不问,她不答,不算共识的默契避开了那尴尬的话题。柳依梵他们住的地方离镇子口并不远,没走一会儿也就进了院,回到屋内,柳依梵才觉得真该为自己的谎言扇几个巴掌。
桌上是简单的两菜一汤,都用蝇罩罩着,打开时还是热的,苹果鸡翅,木须肉,还有她曾经说过喜欢他做的骨汤豆腐煲。柳依梵的眼中再次泛上湿润,这男子越是对她好,她就越觉得自己不该再去选择秦辕止。
“怕你还没吃饭所以一直留着,不过既然是去了栾家那里,应该已经吃饱了。我这就撤下去。”
“等等……不用撤,我,我还觉得饿,你吃完了吗?过来陪我再吃一顿吧。”
“好。”
阳星欣然答应着,可柳依梵却显得更加哽咽,这男子为了等她一定到现在都没有进食,夹起鸡翅放到碗里,她盯着那饭菜叹了一声,“抱歉阳星,我刚刚……骗了你,其实没有去栾家,是我见到了秦辕止,他在融尔城。”
坦白的话刚刚说完,屋内便弥漫起煞是凝重的气氛,柳依梵抬头偷偷瞄着对坐的男子,只见阳星低垂着头,刚拿起勺子盛汤的动作停顿着,额前的发遮挡下他的表情,使得柳依梵心情有些复杂。可没过多久,那人便自然的继续盛着汤,将汤碗递到她的面前,轻轻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柳依梵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却还是觉得愧对了阳星对她的心意,尤其是还跟秦辕止做了那种事的情况下。
“柳依梵,要不要离开这里?”
就在二人继续沉默着用餐时,阳星突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柳依梵讶然的回视对方,他的表情是认真的询问,她心里犹豫了一阵,咽下口中未嚼完的饭像是做完了最后的挣扎般点了点头,“好,离开这里吧。事不宜迟,明早就走。”
或许这样才是对的,离开那个人能找到自己的地方,彻底放下心里还存在的寄望,她与秦辕止,从此之后成为陌路人才是对彼此最正确的选择。他的变革还未完全结束,她从边境一路过来也听了不少传闻,不能因为她的存在而让之前的努力都功亏一篑,而且……已经没有遗憾了,听到他表白的话,把自己的身心都已交给过他,所以,已经没有遗憾了……
猛然摇了摇头,柳依梵发现自己怎么越来越悲观起来,脑子里想着没有遗憾,心里却还空落落的,这样不行,这样不可以啊。
似乎情绪使然,柳依梵夹菜吃饭的力度都较刚刚更用力许多,险些因为吃的太急而噎到,回视阳星不解的神情,尴尬笑了笑便继续低头自我检讨着。而阳星,注视着女子一系列的反应,心里沉沉叹着。
第二日,太阳还只躲在深厚的云层中,五更天时柳依梵就已经睁开眼起身收拾起来,事实上,这一整晚也不曾睡得安稳,脑海里回映着秦辕止说过的话,身上还残留着他留下的痕迹,让她本就不平静的心更显起伏。
换了一身普通的棉布裙子,柳依梵开始将随身物品一一包裹好,随即走出去,阳星的房间依旧房门紧闭,听不出动静。想到他可能还未醒,便独自走到厨房,将事先放了糖和奶而醒发好的面团搓成长条揪成小剂子,一块块压到准备好的木头模具上做成巧饼。
又将图案成型的巧饼放到锅里烙出来,准备作为路上的干粮食用,见还有些时间,而阳星仍然没有出来,柳依梵紧忙炸了几根油条,蒸了两碗蛋羹,又用剩下的鸡蛋和蔬菜煎成饼。如此,两人的早餐也就做好了。
将菜摆上桌,约莫时间已到了卯时,阳星还不见人,这不禁让柳依梵有些奇怪,平日他都是卯时不到就已出门了,今日却异常安静,尤其是昨晚说过今早会动身离开,他更不可能晚起,隐约察觉到什么,柳依梵紧忙走到他的房间敲了敲门便急着推开走了进去,却见男子正在更衣,僵立片刻她连忙啊了一声背转过身。
“抱歉抱歉,我见你还没出来所以。”
“呃,恩,起来晚了些,刚刚正在收拾行李。”
“这,这样啊,那你慢慢收拾,我做了早餐,吃完我们再走。”
不等阳星回答,柳依梵便尴尬的走了出去,关上门后,郁闷的趴到前厅桌上长长松了口气,盯着热气腾腾的鸡蛋羹苦笑一声,她竟有那么一瞬以为阳星去找秦辕止去了。自己究竟是在期待什么?不过,他会晚起,果然还是在意着昨日的事吧。
想的烦躁,柳依梵气恼的晃着头,还用手敲打着自己,结果这过激的举动又正巧被走出来的阳星看到,更显得无地自容。干笑着示意对方坐下吃饭,柳依梵心里暗责自己,却见男子并无反应,才颓然冷静下来。
早餐桌上依旧是宁静的开场,她意外身旁这人怎么愈加不言语了,昔日两人相处的每个早晨,他都会给她讲些什么,意图引起她的注意,只是今日仿佛身坐快餐厅里两个拼桌的陌生人各自吃着手里的东西,并未有任何视线交流。
“呃,阳星,你说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好?是去你待过的西域边境还是到海边去?”
“融尔城。”
“欸?”柳依梵的笑容僵在嘴边,似乎融尔城这三个字已经成为自己的敏感区域,愣神的片刻,男子这才抬眸回视她一眼,低头咬着油条沉声回答,“先去融尔城准备些东西。”
“啊,这样啊,呵呵,好啊,我也正想把那些零碎典当了当盘缠呢。”
“恩。”
收起已经僵在嘴边的笑,柳依梵觉得这话题交流起来太困难了,也许这男子猜测过她见到秦辕止都聊了什么,那个人又是如何让她回来这里的,他也一定想过在见到那个人时她又是怎样的心情。
但终于还是猜不透,阳星的耿直使得他的想法有时非常简单,也或许正因如此,柳依梵的复杂心思才总是猜错他真正的想法,就如同她怎么也想象不到当初来川国找她的人会是他一样。
早饭过后,他们道别了镇长和祭师婆婆等人,便启程向着融尔城赶去,此时乌云已散成大朵大朵的形状,阳光渐渐透过云层射出来,雨后的石板路略有湿滑,柳依梵脚步不稳的跟着阳星,直到他察觉转回身揽过她的腰,即使如此也依旧老实的没有丝毫逾矩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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