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单是宁王,他身后的幕僚也是一脸震惊,唯独那老道依旧闭目不言,脸上不见任何波澜。
“清风,你速到南京一趟,无论如何也要把郑公子家的金牌拿到手,还有派专人到朝中打探那朱胡两家的传人是谁。”宁王兴奋的对身后的枯容公子说道。
可那名被宁王唤作清风的公子却拱手道:“王爷,下官以为此事不妥。”
宁王皱眉道:“有何不妥,速速讲来!”
“是,据郑公子所言,想要得到玉玺必须集齐九块金牌,缺一不可,但如今九块金牌隐于茫茫人世之中,想要集齐谈何容易?即使真的能够做到,也定非一日之功。朱家胡家郑家的三块金牌目前都在各自的传人手中,不用劳神去找,它们也跑不了,不如我们把全部的精力放到其它几块的身上,若有所收获再回头去寻这三人,定不使一块金牌旁落,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宁王听罢连连点头称是,又问郑公子意下如何。
郑公子忙道:“长史大人所言极是,小人也是此意,据家父说寻找金牌是极难之事,穷全国之力数百年来都未能集齐,王爷,此事急切不得啊!当务之急需加紧训练军队,以备不时之需。”
“嗨!”宁王捶着桌子说道,“该死的朝廷竟把王守仁个瘟神调到了赣南剿匪,南昌也在他的监视之下,本王怕过早暴露实力,不敢大举操练士卒,无奈只得打发他们到洞庭湖隐匿,白白浪费大好时光!哎?等等……等等,本王好像想起了点什么,你们稍等片刻,本王去去就来。”
说罢朱宸濠带着亲信清风,离开了偏殿回到了王府内宫,不多时就回来了,手中捧着一个长盒。
进殿后宁王打开了长盒,里面是一条长卷,他恭恭敬敬取出了卷轴,轻放在按上,然后恭恭敬敬拜了三拜。
拜完之后说道:“郑公子,你可知真正的金牌是何模样?”
郑公子道:“小人知道,儿时家父曾带我跪拜过金牌,至今铭记于心。”
“那好,你来看这幅画。”说着朱宸濠将画卷缓缓打开,原来画上画的是一位翩翩公子的模样,一手仗剑一手举杯,神色中略带忧愁,郑公子未成见过此人,不由得凑到前面近看,而然只看了几眼就不由得大叫道:“金牌!金牌!此人腰间挂着的是一块金牌!”叫完之后可能感觉自己有些失态,干咳了一声,作揖问道,“千岁,不知图上之人是谁?”
朱宸濠听罢,黯然落泪:“不瞒诸位,此乃吾家先祖,太祖第十七子大宁王,朱权是也!”
“小人不知!罪该万死!罪该万死!”郑公子急忙下拜,给朱权的画像磕了一顿头。
“不知者无罪,我家祖上被贬到江西后仍然被朝廷视为眼中钉,为了自保他终日与诗酒为伴,最后郁郁而终,这幅图是先祖三十三岁时亲手所画自画像,从我祖父起府上凡是男丁每日必对着画像磕头三个,提醒我等勿忘与朱棣和他的继承者们的仇恨,如今这幅画就挂在本王的书房内,每天面对以自省,今天要不是郑公子你说出了金牌的事,我还被蒙在鼓里呢。”
郑公子亟不可待的问道:“王爷!此金牌如今可在府上?”
朱宸濠摇头道:“不在。”
郑公子奇道:“这是为何?此乃传家之宝啊!”
朱宸濠又叹了口气:“你有所不知,朱棣活着的时候,对我家先祖提防甚重,甚至每日饮食起居都派人监视,前一天早上说的话,第二天晚上说不定已经写成秘折呈到朱棣的龙书案上了,就连和子女见面都受到限制,死后所有相关的物品一律陪葬,什么都没有留下。”
郑公子一听金牌陪葬了,先是叹了口气,可随即有感到可惜,于是有点冒险的说了句:“王爷,做大事的不拘小节,您看,能不能……”
朱宸濠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郑公子,你有所不知,先祖一生最恨朱棣言而无信,如果真能推翻当今的无道昏君,就算挫骨扬灰他老人家也会心甘情愿接受的,更何况只是取用他身上的一件东西,只是……”
宁王刚说到紧要之处,殿中那个一直闭目不言的老道突然开口咳了两声,然后笑着挥了挥手中的拂尘,说道:“檐下的朋友,挂累了吧,不如进屋一叙!”
宁王听罢大惊,忙收起了图卷,大吼了一声:“来人啊!有刺客!”
不过偏殿左近没有护卫人员,他喊的再大声,也没人听得见,只有郑公子和清风二人各带出腰间的兵器,挡在了宁王面前。
朱炯暗道不好!原来那老道早就发现自己在屋檐上了,却一直隐忍不言直等到宁王要说出机密的时候才出声警告。
如果这时朱炯想逃,谁也擒不住他,可是朱炯是带着气来的,心说:“我就是来找你的!凭什么走啊!”
竟毫不退缩,纵身跃下高楼,身子落到一半时脚尖一点殿外的立柱,横向飞出飘然落进了殿中。
朱宸濠大惊,刚要指使殿内的几人拿住他,突然认出来人竟是朱炯,立刻换了模样:“贤弟!原来是你,你……你怎么弄成了这幅摸样,为兄差点没认出来!都放下家伙,自己人。”
郑公子和清风这才放下了手中的刀剑,但是仍站在朱宸濠面前护驾,朱炯没搭宁王的茬,冷着脸说道:“宁王!别的先不说,我且问你,黑玄道人你可认识!”
朱宸濠毫不做作,坦然说道:“认识,此人是我新请的教头,目前就在府上,怎么?贤弟认识他!”
朱炯心说果然没冤枉他,脸上颜色越来越难看,再加上他一身的血污,骇人至极,殿里原来的几个人为其气势所迫都感到了一阵寒意。
朱宸濠心中诧异非常,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又问道:“贤弟,有话直言不妨,为兄定为你做主!”
“收起你那一套吧!朱宸濠,你个伪君子!你以为你吃的金丹是什么炼的?九条孩子的心肝!你吃的可香吗?”朱炯一口气把追贼杀人的事全讲了出来。
“当真!”朱宸濠一下子站了起来。
“你来看!”朱炯把七八双孩子的小鞋扔在了地上。
朱宸濠脸色大变,对手下清风说道:“去把黑玄带来。”
不多时黑玄老道被带进了偏殿,他手被朱炯所伤,包着纱布,模样惨到家了。进殿之后他给宁王和老道分别施礼,然后低着头站到一边,竟没认出朱炯是谁。
这也难怪,朱炯杀入九真观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段时间,黑玄老道手被朱炯砍掉,着急逃命竟连伤他人的相貌都没记住。
“道长,本王今日还问起,你的右手是如何受伤,你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
黑玄道:“回王爷,我的手是被仇人所伤,学艺不精,惭愧惭愧!”
宁王又问:“仇人为谁?”
黑玄一愣,不明白宁王此问的目的,于是含糊道:“月黑风高,未曾看清。”
朱宸濠可不傻,问了几句就知道朱炯所言非虚,指着朱炯问黑玄:“是不是这个人伤的你!”
黑玄抬头看了看朱炯,大惊道:“是他,正是此人,杀了我观中十几名徒儿,王爷!王爷为我做主啊!”
“唗!本王问你,你那‘九子金丹’是何物所炼?”
黑玄听到这儿,知道瞒不住了,“噗通”往地上一跪,哀求道:“王爷,我这么做可都是为了您,您……”
黑玄还想继续哀求,可是他再也张不开嘴了,不等朱宸濠发落,白胡子老道拂尘一甩,谁都没看出究竟发生了什么,黑玄的脑袋已经落在了地上,由于出手太快,黑玄脑袋落地嘴还一张一合的求饶。
朱炯见黑玄已死,胸中恶气出了一半,但是却被白胡子老道的功夫惊得不轻,拂尘不比刀剑,轻一分只能打伤人,重一分把脑袋打碎了,只有力道拿捏的非常准才能做到,只这一招,朱炯就知道老道的功夫绝了!
“贤弟,你消消气,为兄确实不知,这厢向你赔罪了!”朱宸濠作了一揖。
朱炯刚才也看明白了,朱宸濠确实不知黑玄的所作所为,不过朱炯恼他结交匪类,预谋谋反,带着气说:“我听说王爷在召集三山五岳、水陆两栖的强人流寇,这些人恶迹斑斑,您就不怕毁了自己的清白吗?”
朱宸濠一再忍让,见朱炯始终正颜厉色,不免有些生气:“为兄以后严加约束他们就是了。”
朱炯见自己目的已经达到,不愿在王府久待,对着朱宸濠一拱手:“希望王爷言而有信,朱炯告辞了。”
“贤弟,莫慌,为兄有话说。”
朱炯知道自己今天已入虎穴脱身不易,但他自信无人能拦他离开,所以停住了脚步等朱宸濠的话。
“清风,给朱公子看座!”王府长史拿来一把高脚椅,朱炯老实不客气的坐了上去。
然后宁王指着殿中的几人为朱炯介绍:“贤弟,想必郑公子不用我多做介绍了,这位是本王府上的长史胡清风,乃是江南大儒之后,文武全才。”最后他特别介绍了那个白胡子老道。
“这位老神仙道号灵虚上人,乃是我的恩师,你可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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