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琵琶

李沐吞咽下最后一块牛肉，才满饮一杯酒静静一笑道：“总是要吃饱的吧？”

他没有向罗旧川解释，也无法解释。自己左腕上的储物环扣的能量波动，在提升体内经络间气息时，所需要补充的能量，当然会超越常人的饭量。

大战在即，凭借能量波动活跃一下凝重的内息，对于提升实战能力自然有莫大的好处。可是这个好处，却是没有办法向罗旧川解释。

罗旧川微微一笑，饭量大的人比比皆是，只不过对应体型来说，李沐这样的饭量还是令人惊诧。因此随意问起，也并没想李沐真有什么答案解释。听李沐这么说，也觉得有些好笑。

“再往南走三十里，东坞城南有一处湿地，就在官道那条分叉路的西侧，那一片因为没有村庄，因此人烟稀少。”

罗旧川一边沉吟着一边说道。

江南，他在鹤堂时就已经到过不止一次。就是这条途经东坞城的官道，也走过两次。

他记忆力与察探力极好，所到过的地方，不管宏大还是细微之处，一概留心。也正是因为如此，也是在鹤堂血火拼杀中立于不败之地的一点资本。

“而且，那里是两郡交界处，野匪强人最常出没的地方……咱们引他们到那里？”

罗旧川忖度着利害，向李沐低声建议道。

湿地？

李沐心中一动。

这种芦苇丛生，沼泽遍地的湿地，最适合埋伏袭敌。

不管跟踪的是什么人，凭借他们这一段追踪的手段功夫来说，绝对不可小觑。最重要的是，敌暗我明。而一旦进入湿地，明暗的对比就不存在了。对于对付善于遁迹追踪的高手来说，自然是一个好地方。

只不过，那些善于隐遁之术的人，往往会更加熟悉便利地运用地形之利。这么做，又会不会让他们那些人如虎添翼？

显然罗旧川也想到这一点，之所以看起来有些犹豫，大约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那——”

李沐话才出口，却猛然一顿，眼光便看向酒肆外一株大树下。大树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一个极为窈窕娇小的女子。

这女子抱膝坐在树下的石墩上，静静地盯着这边。她的脚下，放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裹。

察觉到李沐扫来的眼光，这女孩子竟然慢慢站起身来，直视着这边不语，似乎在等着他们过去。

琴奴？

李沐眼光一跳，看一眼同样有些诧异的罗旧川道：“你说湘杀，湘杀的人就来了！”

听到琴奴这个名字，罗旧川一愣。他听过李沐他们说起西北一行的事情，琴奴与裴西月，乃至姐姐云奴之间的事情，更是听骆宾王等人叹息过不止一次……

在这里忽然看到琴奴出现，必然不是巧合。在确定部署之前，不想打草惊蛇。

因此罗旧川稳稳端着一杯酒，面色不变看着李沐道：“楚王李承吉不是已经死了么？从郭孝恪军中出来，你说的裴西月等人之间的纠葛，不是都与楚王有关？楚王既然死了，以你说的那些，裴西月等人应该遁迹山野了……这时在这里出现，难道有关他们的去向猜度，我们竟是错的？”

李沐不易觉察地暗暗摇摇头，也微微有些疑惑。

以裴西月、韩默天等人对楚王李承吉的厌憎态度，以及他们答应配合谛听与郭孝恪蒙蔽楚王等等一切作为，就应该在放出郭孝恪大军后，再不与楚王势力有所瓜葛才对……

可是琴奴蓦然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自己眼前，就绝不是一种偶然。

李沐与罗旧川交换过一个眼神，付了酒钱，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酒肆。步伐并不急，却眨眼间已经到了琴奴面前。

多日不见，琴奴清丽的脸庞更显得瘦削，瓜子脸更尖，愈发显得一双眼睛更大。只不过，此时她的一双眼睛中，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憔悴之意。

见李沐身形逼近，琴奴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脚尖一挑，将地上的包裹一下子就挑向李沐的怀里。

李沐掌力同时骤然而发，那包裹就随着他的掌力旋飞在半空中。哗啦啦随着旋摆的力道，包裹簌然打开！裹在外面乌蓝色的包裹皮飘落在地，里面的一个琵琶便在李沐的力道掌控下，旋飞至李沐的手上。

与此同时，琴奴的身形就在大树旁一闪，已经是杳无踪迹。

“不用追她！”李沐犀利的眼光，闪见了琴奴迅捷的隐遁痕迹，但是却拦住了随后而来的罗旧川。

琴奴显然是送什么信息过来的，信息到了即可，分开心神去抓她也没有更多意义。

“一个琵琶？”

罗旧川身形一顿，不由微微一怔。

“这是裴西月的琵琶！”李沐审度着这个琵琶，看着琵琶上血迹斑斑，眼底顿时闪过一道凌厉的寒光。

罗旧川眼光也是骤然一闪，他与裴西月并不熟识，充其量不过只是一面之缘。对这琵琶技艺高超双目失明的裴西月，却还算印象深刻。

但是比及裴西月的功夫，他更欣赏裴西月的弹得一手绝妙出尘的琵琶曲！

“这么说……”罗旧川话没说完，便见李沐从琵琶的纳音处取出了一条绢帛。

“城南三十里，南浦草滩。”

看着绢帛上这几个小字，以及琵琶上的斑斑血迹。罗旧川眉头一皱道：“这么说，他们抓了裴西月，来威胁引诱咱们？！”

这一点还真是奇怪，罗旧川有些不解，裴西月又不是谛听的人，更不是昭正皇帝的人……拿裴西月的性命来诱敌，真是令人感觉奇怪。

李沐此时心中也是一寒：对方既拿裴西月的性命，来做诱饵，那就是表明，知道了自己与裴西月之间的某种默契。

但是自己与裴西月之间，极少有什么交集之处。除了在郭孝恪军中达成某种协议外，几乎是没有任何牵扯……

可是楚王派进郭孝恪军中的那些人，除了琴奴与云奴外，都已经被郭孝恪格杀无赦！而自己与裴西月、韩默天达成暗中协议的消息，也并不会从自己这边泄露出去……

难道说，是裴西月将这些事最终还是告诉了琴奴？！而琴奴，又泄露给楚王势力？可是，楚王不是死了么？琴奴还依旧对楚王势力忠心到这个份上？……想起刚才琴奴的神色，李沐眼光一闪，盯着罗旧川继而问道：“你说，会不会楚王李承吉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