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徐斌:破釜沉舟(2)

2018-04-15 作者: 德拉克拉
第77章 徐斌:破釜沉舟(2)

不知道为什么,杨月洋的腿伤还是没能抑制住感染,伤口每天都在恶化,先是肿了起来,而后是出脓。到了今天早上,血变成了棕色,伤口周围的肉也开始腐烂。特警兄弟们每天给他放血的时候,都要忍受着伤口由内散发出来的一股恶臭。所有人都认为这么下去早晚有一天杨月洋也会变成六亲不认的活死人。

后来,杨月洋开始发烧。坚韧的意志让他决定即便是死也要战死沙场,“我有一把手枪,里面还有子弹。”他总是说,“等到我坚持不住,要变成活死人的那一刻,我也会跟王帅一样吞枪自尽,绝不伤害队友。”

徐斌拿起望远镜继续眺望,他今天早上发现原本在马路上晃悠的杨铭突然不见了,活死人群的数量似乎也在正在逐渐减少,它们都跑了么,徐斌心想,还是像李明的梦一样,援军来了。几十个心跳过后,现实再次否定了他的想法。向东的方向,一个由乘客、机场工作人员、疾病控制中心的医生、还有安保、警察组成的尸群,此刻正围成圈蹲坐在地,分食了一个耐不住寂寞或者饥饿的倒霉蛋儿,它们将手中鲜血淋漓的肉块、内脏、甚至是细小的骨头都狼吞虎咽般的塞进嘴里。

徐斌放下望远镜,胃酸翻腾。即便是十几天里,他见过数次这样的场面,他还是感到恶心,一种对此事力不从心、无能为力的恶心。

“又是个倒霉蛋儿。”站在身旁的张杰对他说,“可怜的人啊。”

“是啊。”徐斌说。或许某一天我们也会像那个人一样,他悲观的想着,却不能说出口。他将望远镜抬起,看向空中,一团浓雾正由东而来,试图遮挡住太阳锋芒的光线。气候一天比一天的怪异,夏天理应是太阳当道的季节,可每过一天,他都感觉太阳的光芒被削弱一些,代替而来的是一层薄薄得雾气。即便如此,天气还是炙热难耐。于是他再次放下望远镜,用手背擦了一下额头上渗出的汗水说:“大雾要来了,这么下去,我们早晚也会变成活死人的食物。”

“或许我们应该冲出去。”张杰说,“坐以待毙,只会失去最好的机会。”

“我一直在寻找突破口,但外面的活死人实在太多了。”徐斌告诉他,“看,那儿,那儿,还有那儿,成片的活死人形成了掎角之势。”他指指点点,“我们盲目的冲出去只会凶多吉少。最近活死人正在莫名的减少,如果大雾不来,我们还可以等上几天,若大雾来临,食物又消耗殆尽,与活死人在浓雾中作战,只会让我们生还的几率更加渺茫。”他扭过头看着张杰憔悴的脸颊说,“你应该去休息休息,睡上一觉。”

张杰叹了叹气,紧皱眉头,不再说话。这几天的经历让他改变了许多,已不在是徐斌当初认识的那个有些活泼、多话的男生了,机场尸变的遭遇让这个大男孩瞬间蜕变。尤其是找到了哥哥张力的尸体,更让他变得失魂落魄、沉默寡言。现在,他跟徐斌一样,因为睡眠不足而双目通红,身体疲倦不堪。对于徐斌的话他也只是点点头,“你知道吗,我总会想起哥哥。整晚、整晚的做梦,根本睡不好。”

徐斌是知道的,他也知道夜晚是难熬的。白天还好,一到夜晚就会想起自己的亲人;爸爸、妈妈还有他的妻子李雅。想必张杰也是一样,晚上睡觉时,他经常能看见这个铁血汉子,背对着大家偷偷地哭泣,而早上起来又像没事人一样变成了那个沉默寡言的张杰。“那现在去睡。”徐斌说。

“不。”张杰说,“这里更需要我。”

“你更需要休息。去吧,战斗时我会叫你。”徐斌强迫自己微笑,“我们需要你养好精神,时间不容许我们在耗下去了。等休息好,我们就冲出去。”

张杰一声不吭的走开了。

徐斌重新举起望远镜,观察着远处的云层,大概还有一天的时间,东面连接天地的那层不着边际的浓雾即将来临。接着他放下望远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头脑因为困倦而晕眩,他掏出染着黑血的照片,看着上面的李雅,一幕幕的甜蜜瞬间闪过脑海。黑血遮住了李雅的容颜,他试图用手擦掉,可血迹依旧如同难缠的口香糖一样死死地覆盖在上面。十几分钟后,他使劲地摇了摇头,我应该考虑怎么带兄弟们突围,重新举起望远镜,四处搜索尸群的薄弱点,它们到处都是,无处不在。除了硬战,徐斌想不到更好的方法了。不过,如果能打通地下停车场的出口,或许可以找到一辆车。但这个想法马上又被现实否定了。

几天前,徐斌派红狮李军从B区地下停车场绕出去,请求外界的支援,但他一直没回来。后来施勇自告奋勇要求寻找李军的下落,一天后,他浑身黑血的回来了,结果是在停车场发现了被撕成碎片的李军还有堆满通道的活死人。是我害死了他,我不应该分散人力,派他去寻找什么出口,徐斌自责地想。

“徐队。”身后有人叫他,熟悉的声音和熟悉的气息。他知道是张天翼送早餐来了。然后张天翼会跟徐斌一样,站在岗哨顶上拿着望远镜看着满世界到处乱跑的活死人。徐斌早就对吃饭没了胃口,每天看着腐烂的活死人,吃着有些发霉变质的飞机餐和裹在真空包装里的面包饼干,这一切都让他感到反胃。

李雅还是没有踪影,她原本在B区工作。现在B区已经清理干净,依然找不到她,甚至连尸体也找不到,就好像从来没有这个人一样。小雅一定还活着,徐斌看着反胃的早餐想,只要找不到尸体,就说明她还活着。

真是一切都不如意,还不如死了算了。徐斌好想找一个机会可以在某个无人发觉的地方发泄心中的怨气。谁都可以这么说,但他却不行。毕竟他是全队的中心,一旦他的内心崩溃,带给所有特警兄弟们的只有死亡。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子弹和食物即将消耗殆尽,在没有弹药补给的情况下,他们将不得不面临白刃战,很多兄弟可能会因此丧生,其中也包括自己。再后来,徐斌开始强迫自己吃东西。难以入睡的境况和极差的睡眠质量已经够糟糕的了,不能再空腹战斗。这可能……是我的最后一餐了,兄弟们的最后一餐了。他这么想着打开了餐盒,塞满了一肚子变质的鸡肉饭、牛肉饭。

“我们很难再坚持一天了。”上午10点,徐斌在大厅里召集了所有幸存的弟兄,“子弹、粮食、水,都即将消耗殆尽。”他的嘴皮因为干渴而爆裂,声音因喉咙似火般灼热而嘶哑,“无所作为是我们最大的敌人。几天过去了,我们一无所获,救不了一个幸存者,也找不到一颗子弹。现在,我们面临着重要的选择,苟且偷生或者像个男人一样战斗至死。”他看着每个人,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记住他们的脸庞,“特警的天职就是保家卫国。现在家没了,但国还没破,让我拿起武器,为了国家,为了挚爱,最后一搏!”他环视周围所有的兄弟,伸出拳头大声咆哮,“像!个!男人!一!样!”

“像个男人一样!”黑狼、棕熊、红狮,纷纷将拳头对在一起竭力吼叫。

“整理装备!”徐斌指着通向外界的大门吼道,“开门,突击!”

陈飞因为激动而脸颊赤红,他大步踏了过去,用消防斧劈开了大门的锁头。随后其他特警兄弟们推着装满燃烧瓶和弹药的箱子一涌而出。机场外已经与所有人记忆中的样子截然不同,眼前的是一片破壁残垣,被掀翻的汽车横七竖八躺着,散落着的行李,到处都是的杂物,还有满身肉蛆的活死人,以及倒在地上苍蝇爬满全身的腐烂尸体。夏日的芬芳变成了又臭又令人作呕的粪坑,远望前方,除了死人就是废墟。天上的乌云伴随着浓雾越来越近,无数只乌鸦尖叫着盘旋在空中,蝇虫围绕成半圆在空中成片飞舞。

烈日的阳光洒在了九名特警的身上,他们每个人都是胡子拉碴,满身臭气。恶臭对于他们来说已经不再是问题,浑身瘙痒也不再是困难,即便灰头土脸,浑身是血他们也毫不在意。因为他们是战士,无所畏惧的战士,即便是死神就站在他们面前,也会毫不畏惧的将它杀死。之所以不选择死亡是因为死亡比活着还要痛苦,如今他们一个个视死如归,死亡带来的痛苦与后果早已抛之脑外。于是他们手持武器站成一排,肩并着肩,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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