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熙珍无论如何也写不下去了,她在信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当落款想要写时间时,她恍惚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现在是几月几号。还好,旁边父亲的手机告诉了她,7月19日,早上10时11分。于是她写上日期还有时间,把信折了起来,夹在了餐桌上一本散放的杂志里。
这下好了,又没事做了。
她随手翻起杂志,百般聊赖。室外的天气渐渐阴了下来,她站起身不安地在房间里踱步。已经两天没看见张杨了,她想,或许我可以趁现在逃离此地。接着,这个想法被否定了。因为她意识到自己脖颈上的炸弹,看到窗外的乌云越来越近。黑雨会吞噬一切,她才燃起逃跑的信念瞬间熄灭,脖子上的炸弹也会杀了我。
自从黑雨降临后,她就从未迈出过这个屋子。一种是不敢,一种是害怕。不敢是因为她曾试图逃跑过,可每次都是在她要逃跑的时候张杨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她的后面,并将她强制拉回房间。害怕的是她知道脖子上的炸弹会在她离开别墅一定距离后爆炸,还有就是张杨的人格分裂,正常时的张杨温柔,帅气,好像当年深深爱着她的男朋友。然而变成魔鬼的张杨则恐怖、疯狂,什么事情都可能会做。还记得四、五天前,张杨的举动彻底让金熙珍大开眼界,他将房外带电的栅栏上,全部插满了活死人的头颅,还用血写一个牌子挂在上面,“滚开!”
不知不觉中,灰黑色的天空笼罩过来。金熙珍打开窗户,空气中潮湿的味道充斥着鼻腔,像是在海的味道,也像是肮脏的世界即将要被洗刷的感觉。后来乌云中突然传来一阵闷响,环绕在她的耳边,仿佛剧烈的爆炸就在附近。末日来了吗?房子爆炸了吗?令她汗毛耸立的滚雷将她飞远的思绪扯回了现实。接着一滴雨水从天而降,颜色依旧是黑色,只是比以往淡了许多,像是稀释过的墨汁。雨水拍打在窗户上变成了黑灰色,然后拉着一条长线向下滑落。
雨水一滴、两滴、接着越来越多的滴落下来,拍打在玻璃窗上,奏响清脆的葬曲。闪电划过黑暗,瞬间照亮大地。又是这样的黑暗,又是这样的雨幕,金熙珍对黑雨产生恐惧,同时黑暗也让她感到窒息。生活没有希望,没有目标,如果雨水可以将人杀死,她愿意没有痛苦的死去。
呼吸越来越难受,感觉有什么东西堵住胸腔。于是金熙珍决定打开房门站在屋檐下透透气。黑雨越下越大,四周既朦胧又漆黑,她眺望远处,除了黑色什么也看不到。前几天她还可以看到远处大海上偶尔行驶着渔船、游艇或者货船。突然,黑暗的天际中又传出一声怒吼,声音比以往的都要大,都要震撼。她似乎感觉到大地都在震动,房屋都在摇晃,她失声尖叫,连连后退。
金熙珍靠在墙上急促呼吸,几十个心跳后才壮着胆子扶起身体,试图搜索着黑暗中的火光,但这次除了黑雨什么都没有。她对着黑雨发呆,聆听着雨滴敲打在万物上发出的声音,思想四处游离,时而想起父亲、母亲,时而回想曾经的美好时光,还有曾经的爱情。模模糊糊中,她看到院外好像有两个人影。或许只是两只迷路的活死人,她想。
清新的空气和夏天的暴雨都可以让金熙珍心里感觉好受一些。她从小就喜欢海边,喜欢暴雨。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如果可以在院子里支上一把大伞,再来上一杯咖啡或者一杯鲜榨果汁,听着雨打在伞上的劈啪声,嗅着潮湿的空气,跟朋友们聊聊天,那种感觉一定是相当惬意。
这到让她想起两个非常要好的朋友,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忧伤。如果她俩也能在这儿就好了,金熙珍想,凡事都可以找她们商量,提出的建议也一定不会让我拒绝。因为除了整天浑浑噩噩的过日子,真的不知道能做些什么了。突然间从心底有些后悔,如果她当年态度强硬的要跟张杨处朋友,生米煮成熟饭时父亲怎么也不会在反对了吧,而张杨也不会因为痴情而变成精神分裂。
朴美慧,孩提时的邻居,也是她第一个朋友。随着年龄的增长,朴美慧的身高比金熙珍高了半头,虽然没有金熙珍清纯的外表,但也绝不差太多。上学后,她们就读于不同的学校,但还是一直很要好,经常通电话,也经常见面,直到大学时,金熙珍一次在家看电视的时候偶然看到了朴美慧的身影,她这才知道朴美慧进了演艺界发展。在后来随着朴美慧知名度的不断高升,慢慢的她们之间的联系也少了。只有在金熙珍的婚礼上她们才短暂的相聚,朴美慧的到来,就像她名字一样,美丽、漂亮、全身上下都散发着迷倒众多男人的气质。
南静恩,从初中时代一直到现在都是金熙珍的闺蜜,她们几乎无话不说。小到衣服配件、化妆逛街,大到工作职场、恋爱结婚。她们总会像姐妹一样黏在一起,平日里南静恩也会当起金熙珍的“军师”,可以说比她父亲金振昌,母亲李研美都要了解自己。至于自己和张杨的恋情南静恩更是知道。
在来中国前,南静恩曾热情的邀请金熙珍去家里一起同住一段时间。事实上,金熙珍非常乐意,李在荣也并不反对。只是这次的行程非常仓促,导致闺蜜间的约会改为了7月中旬。现在已经7月19日了,她会不会因为找不到我而报警呢,金熙珍充满了幻想,对的,一定会这样的,她会报警,警察就会找到我的行踪,只要查查飞机行程,酒店登记,还有监控记录,警察就会找到这里。啊!说不定外面的两个人影就是警察来救我了。
她呆呆地望着雨幕中的两人,相互扶持,并肩而行,这多么像当年的她与朴美慧啊。她兴奋的想着,随后又失落的像一只被倾盆大雨浇灌的小狗,垂头丧气起来。那两个人影摇摇摆摆,不是受了重伤就是两只活死人,他们最终也会跟插在栅栏上的人头一样,电成焦肉,头颅不知道会什么时候被张杨插在栅栏的尖刺上。
再说,警察也不可能只派来两个人营救自己。如果真的是警察来了,一定会有很多警察和警车将别墅包围,或许可能有许多帅气的黑衣特警在不知不觉中冲进来将自己带走,他们是黑夜中的主人,是坏人的噩梦。也或许他们还会像电影桥段一样拿着大喇叭喊:“里面的人听着,你已经被包围了,释放人质,放下武器,双手举过头顶,慢慢走出来!”但不管是哪种警察,他们怎么也不可能笨得在黑雨中摇摇晃晃的行走吧。
金熙珍边想边咯咯的乐出声来,为什么警察非要喊话呢,为什么不直接冲进来营救她呢,所以外面的两人肯定不是警察。只是两具活死人或是两个将死之人。于是她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伸长了脖子看着黑雨中的两人一点点靠近别墅,嗅着暴雨来带来的潮湿空气,期待着死亡的来临。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天空的雨点从稀稀落落变得越来越大,金熙珍站在房檐下默默的看着,不是被通了电的铁栅栏电死,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想,就是被黑雨感染变成活死人。
十几天以来,金熙珍见过无数可怜鬼因为触电或雨水的感染而死。所以,她觉得这两个人也会如此。刚开始的时候,她还会担心活人的安危,劝诫每一个靠近别墅的人,可这些人没有一个人听她的劝告,全部都认为是因为人性的自私而不希望他们靠近。所以这些人的头颅现在都插在了栅栏上,以儆效尤。
那两个人慢慢地从浓雾中穿出,隆扩显现出来,他们是身高都超过自己至少一头的男人……而且还是……天!外国男人!金熙珍惊讶的都要叫出来了,两名深一脚浅一脚拖着身体前行的欧美男人渐渐映入眼帘,其中一个没了右手,右手腕就好像是粗木桩一样,在末端用杂乱的布条缠绕着渗出殷红鲜血的断肢,原本凝固的血液因为雨水的冲刷而慢慢化成血水,一滴滴的掉落在地。
她努力保持平静,试着无动于衷的站在原地。不知道什么时候,金熙珍开始讨厌自己,曾经她并不是这样的冷血。可现在,她忽然觉得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不听劝告、自以为是、看不懂牌子上警告的混蛋死在眼前是一种乐趣。
她心中充满期待,期待死神惩罚这两个混蛋。让他们这些不懂得尊重、不懂相信他人的混蛋变成香喷喷的电烤肉吧,金熙珍右边嘴角微微扬起,只要他们摸到铁栅栏随便哪个部位都行,一切就会变得美好。对、对、对,就是这样,来,快摸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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