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约翰:近墨者黑(4)

2018-04-15 作者: 德拉克拉
第115章 约翰:近墨者黑(4)

约翰拎着斧头走出车厢,进入雨幕。他不知道高毅什么时候会变成活死人,所以他必须拿着武器,以防万一。他慢慢踱步来到驾驶席,感觉世界都在飘忽不定,头昏昏沉沉,好想睡觉,可他又不能睡。后来他在驾驶席中找到了一个带盖的塑料瓶,里面还有1/3的净水,约翰拧开瓶盖,闻了闻,还好里面的水没有变臭。接着他喝了一小口,拧上盖子后重返暴雨之中。黑雨疯狂侵袭着他,钻进他的头发还有身体,大风凛冽呼啸着吹着,试图将他卷入泥泞。烂泥污渍四处飞溅,鞋子上,裤子上到处都是。

火红的双眼摇曳在麦田地中,风声的尖叫中约翰听见活死人发出的阵阵吼声,那声音仿佛从土地中逐渐生长扩散,融入在狂风骤雨里。他艰难的回到车厢,暴雨打在铁皮上噼噼啪啪。他关上车厢门,高毅竭力抬头,用祈求和渴望的眼神看着他。他将斧头靠在车厢上,拿着水瓶缓缓靠近,高毅又抬头,张开嘴巴,好让他把水倒进嘴巴。约翰把最后的纯水全部倒给了高毅,他到的多快,高毅就咽的有多快,没咽下去的水顺着脸颊流下,穿过浓密的黑色胡须,滑落在他的脖子、手臂,渗入黑色的血块中,黑血浸染着净水,将水也一同染黑。

水倒完后,高毅抓住瓶子,舌头舔着瓶口。“谢谢,”他说,“既然你杀过人,一定知道怎么才能解除痛苦,希望你给我来个痛快的,”他顿了顿,艰难的吞咽口水,“我才想起来我还有把匕首,它是我妻子死前用过的。”高毅从稻草堆中伸手摸出一把锈迹斑斑的匕首,颤颤巍巍的丢向约翰,“我对你妻子的遭遇感到遗憾,但中国有句古话叫‘冤冤相报何时了’,不知道你……”

“但我无法回头了。”约翰紧握着匕首,用颤抖着手,几乎是痛苦的插进了高毅的胸膛。他压在上面,用身体的重量使刀身穿过外衣、皮肉、还有肋骨。“再见,兄弟。”他喃喃自语的把匕首拔出,旧血和新血汇集在一起,粘稠的黑血顺着匕刃流淌在地上。

无尽的黑暗带了死亡的气息。

几分钟后,他丢下匕首,拿起斧头并高举过头,在高毅重新睁开血红双眼的那一刻,他用尽全力劈了下去。铁骨交汇的声音过后,斧刃深深地嵌入了头颅,脑浆飞溅了出来。后来,约翰呆坐在车厢中,过了许久,才从高毅的头颅中拔出斧头。

“冤冤相报何时了,”这句话约翰知道。但是现在怎么也晚了,当他犯下第一个错误时,就晚了。现在他无路可退,只能沿着这条通向死亡的道路继续走下去,直到死去。「我在地狱里等着你,杀害安娜的人,我先走一步,等你来时,我一定会将你抽筋。」约翰想,他晃晃悠悠的走到高毅的尸体前,「如果我要早认识你该多好。」

高毅的口袋中有钱包,里面有二十几张百元钞票和他的身份证。还有半个又干又硬的烧饼,他咬了一口,硬的像块石头。他的鞋子对于约翰来说有点小,裤子也是,所以最后,他脱下了死人的外衣,将自己脏的不能在脏的衬衫换下。

等约翰吃完那半个饼后,雨势逐渐变小,稀稀落落。暴雨来得快,去的也快,他拎着重斧踏出车厢,虽然枪丢了,但最少这把斧头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只要不是成群结队的尸群,他将不会害怕。

约翰站在雨中,仰望天空,试图找到黑暗之中的北极星。但到头来,天空只有雾气和模糊不清的月亮,他觉得自己面向东方,只要一直往前走,就可以找到船,然后给钱也好,或者杀光也好,他都要离开了,4号避难所,谜底在等着他。后来他把高毅的尸体拖出了车厢,丢进了庄稼地,「或许我应该埋了他,」随后他又否认了这个想法,「埋?我没有铲子,也没有精力。就留给乌鸦、食腐鸟或者活死人、野狼,随便什么都好吧。」

尸体在污浊的泥地中渐渐融为一体,似乎土地在吞噬着死人。约翰将车厢从里面反锁,黑暗中,他脱光了衣服,将渗在衣服中的黑雨用力拧了出来。身上的两部手机,一部是自己的,早已因为雨水的关系损坏,另一部是金振昌的,经过雨水的洗礼却毫无影响,只是其中的秘密不知道该如何解开。

一个喷嚏,好像感冒了。约翰感觉鼻塞,浑身发冷。当手背触碰到额头时,他呆住了,「像个火炉。」或许是普通疾病,也可能是被黑血病感染了。头疼接踵而来,好像有一条虫子在脑浆中游泳,之后便是浑身难受,如同蚁群不停啃噬他的肌肤。「是毒瘾来了,」他知道,强忍痛苦和心中奇怪的灼烧感,他精神恍惚的躺在了高毅用稻草堆积的床上,疲劳来了,让他全身无力,恐惧也来了,让他在黑暗中无法入睡,还有毒瘾,让他在稻草中辗转反侧。后来他发狂了,捡起什么东西都到处乱扔,他狂暴的抄起斧子到处乱砍。

一声撼动大地的响雷过来,闪电顺势劈下,光亮从车厢缝隙中透了出去。暴雨又开始下了起来,雨点打在车厢上如同鼓点一样,身体的煎熬和雨点的滴落更让约翰发狂,斧子将他的手机劈成了两半,又将换下来的衣裤变成布条,最后重斧劈进了金振昌的手机,使其变成碎片。

约翰耗光了所有力气,一头栽倒在地。入眠时,身体虽然睡去,大脑却还有一些余念在思绪中徘徊。他在睡梦中看见了安娜,她被人固定在天花板上,大火席卷了房子,家随之烧成了灰烬……他惊醒了,睁开双眼是漆黑、寒冷的夜晚。闭上双眼,安娜的脸就在面前,大火也在,他甚至闻见了被烧焦的味道……

不知昏睡了多久,约翰突然被一阵坠落万丈深渊的失重感唤醒。慢慢地,他恢复了意识,这一觉睡的很死,似乎失去了所有知觉和情感。手背再次触碰额头,烧退了,他深呼吸一口气,稻草腐朽的味道充斥进鼻腔。约翰揉了揉腥胧的双眼,他看见车厢壁上到处都是被斧子砍出的刮痕。

于是他站了起来,肌肉隐隐胀痛,稻草堆成的床早已不知去向,地上到处散落着稻草、手机碎片,还有布条。他环顾四周,满地狼藉,心中却无比平静,就像是暴风雨过后的水面,没有一丝波纹。他沉静下来,暴躁的心情也随着暴风雨的离去而消失不见。

约翰向前迈了一步,踩到了什么东西。他蹲下捡起,是一本日记,血已经干涸。他翻开硬邦邦的封面,上面写着:

7月16日天气晴有雾

试着跟她沟通后发现她还有意识,而且她常常笑,也很喜欢躺在我的肩头,虽然不知道她能不能知道自己的处境如何,她之前的生活中充满恐惧,奔波,总之我们决定再也不跑了,将欣然面对未来。还有2天我们就断水断粮了,不知道我们会不会被其他真正的活人找到,还有两天时间,在这之前,我想好好的陪着她,就这样下去。

7月17日天气阴大雾

巴哈、莫扎特、肖邦、贝多芬创造出振奋人心的旋律,我和小蕊听到了钢琴的声音。回想起来,我们结婚的四年来却从未去过一次音乐会,这种情况下欣赏这种曲子虽然不符合时宜,但却能让我忘记时光的流逝。还有1天希望可以顺利的度过。

7月18日天气阴大雾

糟糕,我被咬了,刘蕊已经死了。在她死后的几分钟内就变成了活死人,她苏醒后就再也不认识我了,从她的双眼中我看到了愤怒还有饥饿。她很可怜,但我不得不杀了她。

只有摧毁她的大脑,才能杀死她。我……

7月19日天气阴暴雨

刘蕊,你要等我,我来了……

约翰合上日记本,身上的衣服湿漉漉,「为什么我会穿着高毅的衣服?」他边想边走到门闩处,随着拉开生锈的铁栓,灰白的光线射了进来,稻草堆中有个亮光折射进眼睛,闪闪亮亮。

他侧过头,用手挡住光线,好奇的走过去,从稻草堆中找到了一块奇特的六棱形工艺品,材质好像是钢,但又不像。“钢块”六角雕刻精细,每个角都刻着一个电子产品代表符,约翰可以从中认出计算机、手机……但其余的都认不出来。后来,他在又六棱形“钢块”中间部分看到一个数字—“501”数字下面有一行小字:“电子终将改变人类社会。”

“钢块”在手中翻来覆去,竟不想会如此让他痴迷。「这就是501号避难所的钥匙,」约翰想,「金振昌真是个老滑头,他竟想的出来把钥匙藏到手机里。」

生锈的车厢铁门“吱呀”叫着,他收好高毅的钱包、日记、钢块、匕首,拎着血斧走出车厢,钻入麦田中。阵阵微风带着暖意拂过面颊,吹入他黑色的头发中,丝丝入扣。周围环绕着的麦杆将他包围在怀中,用手拨开,麦杆相互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

我来了,杀了安娜的凶手,你给我记好了,此仇我必报,无论你躲到天涯海角,曾经酗酒、吸毒、堕落的约翰死了。我将重新振作,抽丝剥茧,将你一步步推向死亡的边缘,然后用布满黑血的利刃将你肢解。安娜,你在天上看好了,我即便向魔鬼奉献了灵魂,也定要为你报仇雪恨。珍妮、赛迪、杰克……等我为安娜报仇后,在跟你们说对不起吧,曾经的我迷失太多。当我失去全部只身一人时,是黑雨洗净了我心灵的污秽和蒙蔽的双眼,让我彻底看清这个世界。曾经我懦弱、自私、愚蠢、麻痹、冷血、酗酒、吸毒……那一切将会随之逝去,我是一个重生之人,将会铲除一切阻挡我复仇之路的人,无论是谁,无论在哪。从现在起我就是在庄稼地中被黑雨洗礼的阿毅,你也可以叫我杰克·法尔(Jack·Fi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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