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离婚的那天晚上以前,有很长一段时间里安娜·斯图亚特的举止都很怪。杰克依然清晰的记得母亲脾气一天比一天坏,她开始乱摔东西,在房间里自言自语、大喊大叫,甚至有些时候她会将书信点燃丢在杰克面前,并大声辱骂他是没人要的孩子。后来,大卫·斯图亚特再也忍受不了她的坏脾气,下定决定让传谣变成现实,于是他违背了家族上百年来的习俗,跟那名叫王莉莉的中国女人结婚了,这也是为什么他离开英国来到美国纽约定居的原因。
一年多以后,大卫和王莉莉生下一名男婴。年少的杰克对父亲将莱恩这个名字赋予弟弟表示极为不满,“爸爸!我们家族的徽记是狮子,是一只纯种的狮子。”他总是这么对父亲大喊大叫。有一天父亲终于忍无可忍,告诉他:“杰克,你去查查历史,斯图亚特家族的徽记原本是狮子、竖琴和百合花。随着时代流逝,我们保留下狮子却抛弃了竖琴与百合,打着纯血的旗号而做违背上帝意志的事情。莱恩这个名字就是给你弟弟的,寓意斯图亚特家族就如他一样,是个杂种!”
很长一段时间里,杰克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开始变得沉默寡言,更加发奋练习搏击、剑术以及身体上的肌肉,他到处寻衅滋事,学校里的男孩没有不害怕他的。但无论怎么样,结果都是一样的,父亲渐渐对他疏远,更加宠爱莱恩。后来杰克慢慢接受了莱恩和他的母亲王莉莉,因为他找到了一种可以让内心平静的方法——就是那种他母亲安娜·斯图亚特演示给他的方法——那种烧毁一切,看着愤怒的火焰在眼前燃烧的方法。
“嘿,杰克。下次你准备把什么给烧了啊?”
“嗨,你不如叫做杰克·法尔。”
“天啊,杰克来了,大家快跑啊!”
他不耐烦的做了个深呼吸,四处寻找那个在他脑子里大喊大叫的人,听起来似乎是约翰·伍德或者是赛迪·海克的声音,要不就是他自己。也许他现在还是杰克·斯图亚特,而不是一个有心理疾病的放火狂,毕竟这里已经没有人了,没人会知道他做了什么,更没人关心他做了什么,所以他想要怎么发泄都不会有人在乎。完事之后,认识他的人依然会觉得他是个道德品质良好的人——那个有责任感、有安全感、懂得奉献、懂得牺牲自我的好男人。谁也不会知道在他强壮身躯下那个受伤、脆弱的心灵,谁也不会知道他埋藏在内心深处的“小秘密”,因为他们都消失了,所有人都消失了。
杰克从自己的思绪中走了出来,沿着人民大街继续往西走。他在海兴县生活了好几年,对这儿的一草一木都再也熟悉不过了,只是空无一人的县城还是他第一次见过,耳旁回响着朋友、亲人的叮咛、关心,眼前浮现出平日里的点点滴滴,一股凄凉油然而起。某个组织从县城撤出时带走了大量资源;食物、净水、钱、药品还有武器,留下的只有一大堆破烂和随意丢弃的尸体。他边想边走,石油储存罐越来越近,白色身躯化为的巨人就在眼前。他面露生硬的微笑,一只手拿着工具箱,另一手拎着半桶汽油。
耶稣基督,罪恶应该化为乌有,葬身于圣火之中。
杰克的母亲安娜·斯图亚特回了娘家,将大卫迎娶外族人的做法告知族人,这便导致了大卫被驱逐出斯图亚特家族。彻底与家族决裂的大卫通过英国法律取得了杰克的抚养权,他变卖了家产带着杰克移民美国。莱恩出生后,大卫·斯图亚特便把重心全部放在了他和王莉莉身上。
被冷落的杰克在刚上二年级时,偶然把垃圾箱里的杂物给点燃了。火苗在眼前跳动,欢快的在那垃圾箱中翩翩起舞,着火的垃圾发出惨烈的哀嚎,那一团突乎其来的橙红色火焰,在无尽的黑暗中闪烁着,红色的光芒若隐若现。忽然,火焰又点燃了旁边的垃圾袋,逐渐将黑色塑料融化、吞噬。火焰蔓延起来,点燃了眼前的一切,就在那时杰克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平静和安全感,他淡蓝色的眼眸中映着火光,仿佛在火焰中看见了自己,看见了梦中慈祥的母亲。
“上帝!杰克,你怎么会喜欢上玩火?”
“天啊,你烧光了所有垃圾?!你整晚都在点火吗?!天啊!”
“杰克!你必须去看心理医生!我现在就带你去!”
到了五年级,周围的邻居才发现是谁经常点燃垃圾箱。警察为此专门登门拜访,大卫·斯图亚特非常气愤,强行带着杰克接受一轮接一轮的心理治疗。可不久之后,大卫还是收到了学校退学通知以及起诉,大卫也终于展现出父亲的责任,用人际关系和金钱摆平了此事。
“快看啊,他就是杰克,那个放火狂。”
“快跑,疯子来了。”
“姑娘们,快离他远点。杰克会烧了你们的花裙子。”
“不!我只烧毁罪恶与污秽。”杰克自言自语的咕哝着。这时,他正站在用水泥铺成的路上,眼前就是海兴县石油化工厂访客登记处,进去再走几公里便是石油储存罐的位置。去年他才来过这里,检查过石油中的混合物是否存在异常。如今他又来了,只是这次不是检查,而是用圣火净化一切。
一扇铁门挡住了杰克的去路,门上挂着块尘土斑斑的铁牌,勉强可以看出上面写着“谢绝外来人访问!”
他停了下来,由于拎着工具箱和手提式油桶,双肩极为酸痛。于是他将工具箱和油桶放在地上,从工具箱中取出大力钳,用尽全力剪开拴在门上的铁链。接着他将大力钳归位,活动活动酸痛的肩膀,拎起工具箱和手提汽油桶继续前进。
前方是停车场,几辆汽车静静地停在那里,上面落满了灰尘。杰克绕过汽车,大约走了3公里左右,石油储存罐楼梯的大门出现在眼前,他越走越近,大门则向他招手。他走过去,拉开大门。里面有一条狭长蜿蜒的楼梯盘旋着通向石油罐顶部,楼梯底部挂着一条粗铁链,铁链上摆动着一块生锈的招牌:“油库重地,严禁烟火。”
杰克吸了下鼻子,跨过铁链,爬上楼梯,“是母亲让我体验到火焰的魅力,”他咕哝着,迈出右脚,“是避难所让我知道火焰可以净化万物。”接着迈出左脚。
斯图亚特家族近亲结婚的习俗从古至今,这是让家族血统得以保持纯净的缘由。杰克继承了父亲和母亲的优点,同时也继承了他们的缺点——内心暴躁。他花了三十五年来学习如何伪装自己暴躁的内心,如何靠忍耐克制内心的冲动。虽然他成功的在其他人面前伪装了自己,让自己变成了一个披着金甲的骑士,但内心的想法是骗不过自己的。对此他一直憎恨自己的父母,他唯一感激父母的便是竟没把自己生成一个畸形怪胎。
大学一年级时,杰克偶然在校园里看到校橄榄球队的一名四分卫,正在欺负一名看起来非常瘦弱的男孩。没过多久,这一幕再次上演,且变得愈演愈烈。于是他跟踪了他,并且发现这个人不但品质恶略,而且生活糜烂。这让杰克感到非常不爽,他想要给对方点颜色看看,教育教育这个自以为是、胡作非为的校队四分卫。可杰克毕竟不是他爸爸,更何况他还向自己的爸爸保证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动用武力。
“那就用圣洁之火制裁他吧。”杰克心中的声音告诉他,这次他用了三个月时间设计点火方式,这让他拥有足够时间让设计变得更加完美。火焰燃尽了四分卫的房子,烧光了他的财产和荣誉,但却没有造成任何伤亡。几个月后,警方给出火灾调查结果:某人在卧室乱丢烟头引起的火灾。后来这名四分位从校队退出了,他在一家远离学校的餐厅打起了零工,从此再也没有多余时间欺负他人,每天过的也相当充实;上学、打工、还贷。之后,杰克每年都要在美国不同大洲中用不同方式烧掉那些国家无法惩治的罪恶,而且每次都是用“偶然”的方式放一把火。他谁也没告诉,所以谁也不知道是他干的。「火可以让我心神宁静,」杰克想,「爸爸、妈妈这就是你们送给我的斯图亚特家族礼物,我要用它烧光污秽。」爬啊、爬啊,双脚踩在钢板制成的楼梯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他能感觉到这声音传下楼去,没人发现他,没人会看到他的所作所为。他迈出左脚,接着右脚,「我是斯图亚特家族的传人,我将以家族荣誉为生。」脚步声渐渐被风声掩盖,风声呼呼地在他耳边轻轻低语,露天停车场的几辆破汽车看起来仿佛玩具一般摆放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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