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莱恩:梦与现实

2018-04-15 作者: 德拉克拉
第186章 莱恩:梦与现实

窗外一片黑暗,风呼呼的吹着。莱恩从梦中惊醒,醒来时浑身都是汗,他担心做梦的时候会叫出声来,不过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杰克的床上空落落的,一张中国地图铺展在被褥上,定位仪一闪、一闪地亮着,和放在旁边的斯图亚特家族图章戒指,闪耀着的红色光芒相互呼应。

莱恩醒过来的时候,用手撑着坐了起来,不停的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鼻息杂乱的犹如窗外的狂风。他心脏怦怦的跳着,似乎带动了房间里的钟表。他环视了四周,黑暗中他担心会因为自己的尖叫而吵醒杰克。但实际上,杰克根本不在这儿。「或许,是他只是去厕所了,要么就是睡到别的房间了,」莱恩想着,又躺了下来,把身子贴到湿漉漉的床单上,接着用手臂挡住在了眼睛前,他不愿意再记起刚才的梦,但仍然无法摆脱它纠缠自己。

在梦中,他又回到了6号避难所。董韧已经死了,所有避难所里的人都死了,那个地方是一个埋在山体之中的巨型钢铁墓穴,在大门嘶嘶的关闭后,它彻底被掩埋在了土中,没人会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是唯一活下来的人,茫然的在里面到处乱走,找不到离开的方法。刚开始,他看着那扇与外界隔绝的大门在眼前关闭,彻底被困在里面时,他还能强忍着自己心中的恐惧。他转身离开,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不要怕,肯定还有其他出口。”但不久之后,他发现这只是自欺欺人的想法而已,他开始跑起来了,甚至有些发狂的奔跑,步伐越迈越快,迈出左脚接着就是右脚,那种感觉就像是在青岛滨海酒店,他跟杰克从9层往下逃亡时差不太多。

他浑身颤抖,脚步杂乱,并忍不住地想要回头张望。他极力地迈出右脚,他跑不动了,心脏狂跳如麻,这是最后一步,最后最后一步,但他的双脚却交替的迈出去,一只接着另一只,一步接着另一步。他停不下来,因为有某种在黑暗中低语的声音不停的在他耳朵中回响,那种想要弄清这种低语到底只是回声,还是有什么人或东西在追逐他时发出的声音越发不可抑制。

他经过一个个紧闭着的看护室,门上的白色油漆上写着红色和黑色的血字,那些字的最后一笔上还向下划着血水。他通过门上的圆形玻璃向里面张望,杰克躺在了地上,皮肤惨白如纸,血管突兀在他的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上。莱恩失声大叫,眼泪划过脸颊,他拍着门,大声呼喊杰克的名字,希望他能站起来,并跟他一起逃出去。

杰克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血水从双眼中涌了出来,他撑着地板站起来,歪着脑袋,像是对某些难题不解的孩子似地,缓缓走了过来。铁门拦住杰克的去路,那张留着血泪的脸犹如死人一般贴在了玻璃上。莱恩吓坏了,他转身就跑,越过了翻到的推床,走过了裙子到大腿根并露出白色大腿的护士尸体,他认出这护士是韩璟雯,而她那头乌黑的长发散落在地板上,像是无数只触手一样向四周伸展,她美丽的脸宠变得狰狞,嘴角上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她的双眼空洞的盯着房顶上,在日光灯的照射下,发出散发寒冷的光芒。

莱恩,吓得已经哭不出声,甚至尖叫也被堵在喉头。

他越跑越快,一扇扇门从他身边一闪而过,他的脚踩在可以发出回声的钢铁地板上,双脚快速地跳动着,声音的频率越来越急促。刷着白色油漆的钢铁墙壁上涂着红色箭头,箭头向下流淌着鲜血。他按照这些箭头奔跑,身旁闪过一个又一个路标,刚开始这些路标还显得正常,“总督办公室”、“生物学教授办公室”、“医学教授办公室”、“解剖室”、“样本存放实验室”、“放射科”、“血液提取室”、“未经授权人士不得入内”、“不管感冒症状多么轻微,都必须要隔离观察。”

过了一会,他跑到了极为陌生的地方,这个地方他从来没去过,也不想去。墙上的白色油漆开始剥离、龟裂,一些日光灯黑着,另一些日光灯频繁的闪烁,并发出嗡嗡的电流声,那声音就仿佛是困在纱帐中的蚊子。许多门上的圆形玻璃已经碎裂,玻璃碴掉落了一地,他走在上面,玻璃碴和地板摩擦的声音刺入耳朵。透过碎裂的窗户,他可以看到屋内一片狼藉,躺满了各种死状痛苦的尸体。到处都是血,红血、黑血相互交织在一起。这些人不是死于黑血病就是死于被杀,尸体上到处都是伤口,刀伤、枪伤、钝器击打出现的创伤,以及被凶残的动物啃噬过的痕迹,很多尸体的脸已经被咬的乱七八糟,血肉模糊的成为一团,但眼睛还睁着,又圆又大的眼球突兀的出现在眼眶外面。

他听见一种噬咬的声音出现在安静、甚至寂静的让人寒毛耸立的走廊上,像是动物享受盛宴时发出吧唧嘴巴,或者牙齿插入肉质里面的声音。他随声望去,在一间办公室里,他看见好几个双眼猩红的人蹲在地上,双手扒开了一具尸体的内脏,吃的正欢,鲜血从它们的嘴巴上流淌下来。莱恩感觉到自己都不能呼吸,他屏住气息,悄声离开。

他沿着钢铁通道走进一个半开着门的电梯,按下按钮。电梯发出钢铁之间的摩擦声,晃晃悠悠的向上爬去,在电梯开门的一瞬间,他急忙离开了那个铁棺材,钻进一条长长的,四面都贴着白色瓷砖的黑色隧道,他越走越觉分不清自己是走在地上,还是墙壁上,空间的紊乱感让他产生了短暂的眩晕,有点像是从高楼下坠下时才有的失重感。隧道的另一头,办公室更多,门都用油漆漆得白白的,墙上全是滴血的红色箭头。

日光灯在他头顶上闪烁,嗡嗡作响。墙壁上的路标发生了改变,“**样本实验室”、“基因重组实验室”、“活死人饲料室”、“生物基因改变实验室”、“传染病病毒储藏室”、“黑血病毒基因改造室”、“病毒变种实验室”。当莱恩看到指向右转弯的剪头和通道尽头散发着令他无比快乐的“出口”时,他竟然高兴的哭了起来。

他跑了过去,在荧光绿色的出口标识前停在了门口。他拉了下门,门开着。门外是迷人的夜晚,没有雾,也没有血。他冲了过去,突然一个人影从黑暗中钻了出来,挡住了他的去路,那人正是穿着牛仔裤和卡其色夹克的杰克。

莱恩猛地停了下来,双脚好像抽筋似地又麻又疼,叫声仿佛是烂肉一样堵在了他的喉咙里。当杰克走到闪烁着月光的夜幕下时,莱恩看见他脸上有一块黑色的阴影,在那阴影里镶嵌着无数双像苍蝇一样的复眼,没有生命,只有令人发狂的恐惧。

杰克伸出手,莱恩看到他少了一根手指,那手正从断指处滴答着鲜血。

“莱恩?”从杰克本应该是嘴巴的地方传出了低语声,但他的嘴巴已经没有了下颚。

莱恩惊恐的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声音又在他脑海中响了起来,“再见,莱恩。”杰克的双眼中留出了血泪,血水从他无数双眼睛中流淌出来。莱恩正不知所措时,看见前方的黑暗中走出更多的活死人,它们每个人都一样,皮肤苍白、双眼通红、全身腐烂,嘴巴里挂着碎肉块。杰克笑了起来,笑声狰狞恐怖,接着从他喉管中涌出大量的肉块,那肉质上全都布满了白色蛆虫。

莱恩转身就跑,身后的群尸淹没了杰克,它们嘴巴中发出反复咀嚼的声音,那声音就在宁静的夏夜中回响起来。月亮被突乎其来的浓雾掩盖住了,群尸享受起属于它们的盛宴。

莱恩钻回了6号避难所,他狠狠的关上那道通往外界的大门,砰地一声大门隔绝了他与外界的通道,在闪烁的日光灯中,他看见样子像极了天使的凯茜正在向他微笑。他噙着泪水跑过去,想要将她拥入怀中,但她的身影渐渐虚幻,最后融化在腐臭的空气中。

耳旁,响起了低语,是凯茜的歌声,震撼着他的内心,那声音像是钻进了他的心脏,从血液的发动机中向全身流淌。

(呼唤我)

(就像你召唤的梦一样私密)

(就像所有你为其哭泣的黑夜一样静默)

(垂泪)

(为那一天悲伤)

(上主也哭泣)

(呼唤)

(呼唤我)

(你在我沉睡时向我低语)

(你回应我的呼唤在我迷失时哭泣)

(垂泪)

门外,响起了群尸捶门的声音。铁门开始变形,凹凸不平,坑越来越多,再也坚持不住。后来,那门被砸开了,源源不断的群尸涌了进来,它们朝莱恩冲了过来。他双眼充满了泪水,凯茜的歌声在耳中散去,只剩下尸体喉咙中发出的低吼。

他看着群尸越来越近,心中已经释然面对。

群尸涌了过来,他被推倒在地,身体感触到了冰冷牙齿的撕咬,眼前红色一片。

于是,莱恩醒了过来。房间内一片漆黑,他心脏狂乱跳着,杰克还是不知所踪,定位仪的指示灯在黑暗中闪着,道格趴在他的房间里发出了一声呻吟,接着又轻轻的呜咽了几声。梦中爪子还抽搐了几下。莱恩想,原来狗儿也会做梦。他调整了下杂乱的呼吸,做梦,这本就是再也正常不过的事情了,甚至偶然做做噩梦。

他看着道格轻轻的叹了口气。窗外的风更加狂乱,黑暗中摇曳的树叶就像梦中群尸的双臂,他躺在被褥中,想起群尸享受盛宴的景象。雨水稀稀落落的拍打在窗上,不多时便成了狂风暴雨。莱恩翻来覆去的在床上躺着,过了许久之后才重新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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