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恩在晏净波的别墅里住了几天,杰克没有出现。他意识到杰克再次不告而别,他犹豫过是否要给杰克打电话,后来他否决了这个想法,心中除了气愤只剩下了不解。
周强利用这几天的空闲时间一直将自己关在屋子里研究血液,他告诉大家,每个人血液中都发现了或多或少的黑血病毒抗体,这就意味着他们躲过了那7天危险期,只要不被活死人啃噬、不会被活死人的血液污染到自己的血液汇总就不会发生尸变。
莱恩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他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浓雾将绿葱葱的树木和草丛吞噬,灰白的颜色取代了所有其他颜色,压抑的颜色带来了压抑的心情,他开始叹气,几个晚上都夜不能眠。
他躺在房间里的床上,烦躁不安。光着身子,只穿了条短裤,浑身都在出汗,黏糊糊的感觉。睡觉前的最后一个顾虑就是他不知道明天是否还能睁开眼睛,每个晚上都要提心吊胆的活着,他该信任谁吗?又不该信任谁吗?他为此已经一个晚上都没合眼了,自从杰克离去,他睡梦中总会出现杰克的脸庞,他总觉得杰克就在身旁,但睁开眼睛,除了空荡荡的房间以外,只有陪伴他湿乎乎的被褥。
他无所适从,会在没人注意到他的时候离开别墅,走上高山向下眺望。地面就像沙盘中的地势图一样无限伸展,更多的是还是环绕在身旁的灰色雾气,别墅也藏于其中。这虽然是一片绿色地带,夏日的美景却不能给他带来太多的欢快,心中的苦闷似乎没人可以得知。
天空昏暗既灰茫,或许有许多星星挂在空中,他看不到它们,只能感受着它们悬在自己的头顶,任凭想象而摆放它们所应该处的位置。他感觉自己身边有一个男人。哦,不,不是一个人,只是一个人影而已,他看着地面上的阴影,好像是从现实中剪出来的一样,站在他身边的事实上是个人的背影,在那阴暗的人影中还有个黑洞,黑洞注目着他,似乎可以看穿他的一切想法,将他单调又卑微的灵魂吸入其中,那种就像巨大的钳子旋进脑袋中的痛楚吞噬掉了他整个思维。
那人影开始低语:“如果你向我跪拜,所有你想要得到的东西我都会还给你。”
“你是否可以让现在变成梦境,等我醒来的时候一切回归正常?”莱恩喃喃自语。回应他的是一阵微风,拂过树叶后沙沙作响的声音。
“可以,”阴影似乎发出了声音,就在他的脑海中盘旋,“只要你向我跪拜。”
莱恩摇摇头,想从可怕的悬崖边走开。他担心那阴影会突然出现,伸展出黑色的翅膀,用腐烂的双手将他从悬崖边上推落下去。
“你为什么不说话?”他听见那个声音又在说话,“为什么你只是摇头?”
在梦中,莱恩做了一个他总会梦见的情景,人影化身成恶魔,在地平线上飞快的移动,天使陨落在庄稼地中,所有的万物全部化成为腐朽。而后天使被腐烂的大地所吞噬,那黑暗的阴影从地面上钻了出来,他看不到它的脸,只能听见他的声音。
于是,莱恩告诉它,“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我感到茫然,我什么也看不到,感觉到的只有黑暗。”
“但你还活着,你会知道你要做些什么。”还是那个声音,由脑海所发出的声音,“不是你什么也看不到,而是你没睁开双眼。”
莱恩试图伸手去触碰那团人影,他内心中的恐惧感顷刻间在惊讶和好奇的洪流中一涌而出,当他的手接近那团黑色人影时,人影变得冰冷,或者是他的双手形如冰锥,那股寒冷从他的双手中涌出,刺入了人影的身躯。他猛地推开人影,他虽看不到它的面孔,却能感觉到它的嘲笑,双手变得僵硬,关节上已经结起了冰块。
人影跌了个踉跄,晃了几晃向他走进,他听见脑海中的声音,四周突然响起来的鸟鸣声,还有不符合情景在夜间才会特有的动物觅食的声音,以及那毫无休止的呼呼风声,以及树叶相互摩擦发出的沙沙声。
他被这种奇怪的感觉吓得目瞪口呆,站在原地,四周漆黑无比,使劲的嗅了嗅,没有任何味道。
慢慢平静后,他开始细细品味起这种新世界的感觉,以前他从未有这种感觉,从小教科书和文艺作品中就教导他光明永会战胜黑暗,被毒化的思想让他认为黑暗便是邪恶和恐惧的代表。现在,黑暗出现了,将他包围,但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他睁开双眼,适应黑暗后,他开始倾听起黑暗中的各种声音。他不需要任何人告诉他,就知道这些声音是什么动物,它们的低鸣和歌喉听起来很悦耳,这是他从不知道的。
美妙绝伦的声音,他哈了哈手掌,用他的手指在衬衫上来回磨蹭,从中发出手指在棉织品上特有的簌簌声。
黑影四散分离,几个心跳之后又重新汇聚在一起,仿佛影视作品中的吸血鬼似地,成百上千只蝙蝠扇动起死亡的阴影,融黑暗为一体。阴影聚拢后,朝着莱恩走了过来,他异常恐惧,全身都变得冰冷并不由自主的颤抖。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东西”不管它是人还是鬼怪,都不可能平原无故的创造奇迹。
“如果你跪下来,信奉我为你的神灵。”莱恩脑海中又响起那个声音,他分辨不出这个声音是男人还是女人,或者两者皆是,“忘掉你的天使,跟随我的脚步。那么,世界将由你统治。”
“如何证明?”莱恩颤抖的向前,托起它的手,捂在自己的脸上。因为他想要让那团黑影在黑夜中展示它的力量,就像影视作品中的那样;预知未来的景象、国家的未来、城市的现状、围绕他周围的女人、以及无穷无尽的财富……但他看见的除了黑暗就是腐烂的大地,听见的就是自己的手指在衬衫上摩擦而发出令人心悦的声音,除此之外,只有时钟在漆黑寂静的房间中滴答作响的声音,还有呼啸的狂风以及淅淅沥沥的雨声。
他突然觉得自己身处的地方并不是山顶,而是那间他住了几个晚上的别墅。杰克走了,带走了他的依赖感和对未来的憧憬,“我在哪?杰克在哪?”他呢喃低语。
但黑影并没有理会他,自顾自的拒绝了他的要求。冰冷的感觉瞬间又袭向他,从脸上开始传递到全身,接着他被推了下去,头朝下脚朝上的栽了下去,又是那无尽的黑洞,但这次他能看到朦胧的周围,失重感拉扯着他,可他却没能醒来。
梦还在继续。
他感觉不到身体的重量,周围的事物全变成了残影。他看到了在庄稼地上拨弄琴弦的天使,她的声音如此甘甜,让他着迷。莱恩穿过云层,云因为变为黑色,他与天使四目相交,天使的羽翼折断陨落,竖琴的琴弦绷断了,悠扬的声音变为惊恐的哀嚎。
莱恩坠落在一片庄稼地中,黑暗吞噬了万物,郁郁葱葱的植被瞬间枯萎、腐烂,化为黑水一般沉浸于泥土中。
远处,一辆闪烁着大灯的汽车朝他驶来,莱恩认得出那辆汽车正是杰克的“野马”跑车,他向其招手,汽车从他身旁驶过,杰克的皮肤逐渐变白,脱水、剥落,最后成为一句骸骨。
还是那片庄稼地,还是那个梦。或者这是另一个梦境,只是跟其他梦境交织在一起,梦与梦之间没有分界线,甚至无法区别。他环顾四周,浓雾已经散去,世界已经回归正常,他身处于庄稼地中,绿色的庄家好似是玉米也好似是夏日的稻穗,散发出泥土、化肥和农作物特有的味道。
他掸了掸身上的土,开始向他看见的田间小路走去。当他感觉到可以看见荡漾在8月的庄稼地里,微风拂过漂浮的感觉时,他停住了脚步。
怎么会有音乐?
是的,真的有音乐,是某种说不出名并非常独特的音乐。「天使还活着吗?她还可以重新撕破黑暗,世间万物重回正常?」他在梦中想。音乐源自于正前方,他循声而去,想看看演奏这种独特的、美妙的音乐,是不是他知道的那位白衣天使,演奏的乐器还是天使手中的竖琴吗?或者是钢琴?吉他?或者还是天使吹响了号角?
鼻腔里充斥的满是酷暑的热浪,头顶是一片蔚蓝的天空,耳旁创来了美妙的乐曲,他抬头张望,白衣天使并没有在天空中遨游,除了洁白的云层以外,天空上什么也没有,甚至连鸟也没有。莱恩并没有对此产生任何疑虑,他拨开庄稼地,向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伴随着音乐传来的歌声,声音犹如天籁之音般的悦耳动听,他试着听歌词中的含义,并将歌词串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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