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徐斌:寻求庇护(2)

2018-04-15 作者: 德拉克拉
第235章 徐斌:寻求庇护(2)

晴朗的天空来的快,去的也快。

第二天一早,徐斌便发现了两件令他窒息的事情;第一件是,浓雾重新笼罩了大地,像是桑拿房的温度和湿度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旁,浓浓的雾霾,不但带走了阳光,还让呼叫器再次失去了信号。第二件是,徐斌发现自己的伤口化脓了,黄色的脓水带着浮肿的皮肉鼓了起来,恶臭的味道从伤口中弥漫在空气中,包扎伤口的纱布也被脓水染成了黄褐色。

黎雅刚从睡梦中爬起来,就看到了徐斌苍白的脸色。她用大大的眼睛关切的看着他,“叔叔,你身上的伤口,今天怎么样了?”

他赶忙盖上衣服,平静的告诉她,“已经好多了,放心吧。”

“不,”黎雅像个小大人似地紧皱眉头,“你骗人。”

其实不单单是黎雅,江蕙、刘化宇都看出了徐斌身体上的异样,但徐斌依然要求前进,“13号避难所会有医生的,也会有药品。”他告诉大家不要停歇,“只要我们到避难所以后,我会得到治疗的。”

诡异的天气,带来了诡异的事情,当天下午,他们在荒郊野岭的土路中艰难前进时,天上突然噼里啪啦掉下来成百上千只麻雀,每一只麻雀掉在地上都口吐黑血,双眼红肿的犹如两颗沾血蚕豆。麻雀的尸体在土地上抽搐,黑血从它们嘴巴、眼睛还有身体的破口处流出,徐斌看到它们的羽毛已经残缺,身上的翅膀伤痕累累。

黑血渗入土地,将土壤也染成黑色。他身体上的伤口更疼了,缝合的线裂开了,伤口周围的皮和肉向上翻卷,从皮肤切口中冒出浓浓的粘稠脓水。徐斌只是低头看了一眼,便用衣服盖住伤口继续前进,「我不能耽误大家时间,」他告诉自己,「我必须坚持到避难所门口。」

就这样,他们一天中至少有12个小时在行走。每天的生活也总是提心吊胆和枯燥无味,他们每天要找食物、水源、交通工具,然后继续行走。不过危险也会突然降临,在一间林地中的石头房中,他们找到了几袋大米和几袋面粉,黎雅似乎太久没有吃过米饭了,她都快要忘记米饭的味道了。于是,在黎雅的央求下,徐斌决定暂时在这件无人的民房中休息几个小时。用石头垒起来的石灶并不是谁都会用,“木柴放在灶洞下,锅子放在上面,然后生火。”

只是简短的一句话,就让他们压抑、低沉已久的心情变成了某种失去已久的温馨感觉。刘化宇的儿子刘萧吵嚷着要生火,黎雅则吵着说生火是女孩儿做的事情,男孩就应该像个男人一样,去收集木柴。

“像个男人一样。”徐斌太久没听过这句话了,当黎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眼前出现的都是那些离去的队友,首都机场的尸变总会时常出现在他的脑海深处。幕幕情景就犹如昨天才发生过一般,那股令他忧伤的感觉时刻都围绕着他,让他的嘴角从来不带着微笑。

在两个孩子争论不休的竞争中,他决定充当黎雅父亲的角色。他告诉她,“黎雅,我们去外面捡些木柴?”

“不!”黎雅大声呼叫,“外面什么也看不清,又有可能会出现活死人。”

“但我可以保护你。”他说。

于是,黎雅再也不尖叫了,她做了几个深呼吸后,带着鄙夷的目光瞥了一眼刘萧,“亏你还是个男人。”

小孩子之间的争吵时而都会发生,刚开始刘化宇还会介入其中,但徐斌觉得这毕竟是两个孩子的事情,作为长辈的人并不应该处处都护着他们,尤其是在整个世界都变成这种情况下,孩子们更需要独立。刘化宇认可了徐斌的想法,之后两个孩子就算是打架,也没人会管,就算刘萧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求刘化宇替他出头也没用。

林地间的空气比城市中污浊的尸臭好闻多了。徐斌忍着伤痛一边捡起枯木枝,一边跟黎雅说,“我可以和你谈谈吗?”

黎雅的气性来的快,去的也快,“我已经不生气了。”

“不是关于你跟刘萧的事情,”他说,“你长大了,有些事情你应该知道。”

“嗯?”黎雅停了下来,她手里拿着三条粗木枝,“什么事?”接着她恍然大悟,“叔叔你的伤怎么样了?”

“黎雅,”他俯下身子,疼痛如刺入骨髓,“记住我的话,除了自己以外,不要相信任何人。”

女孩儿突然愣了一下,“任何人?”

“是的,”徐斌重复,“任何人。”

“凯茜姐姐?”

“是的,包括。”

“刘化宇和刘萧?”黎雅用好奇的双眸看着徐斌,“他们呢?”

“包括。”徐斌沉沉的说。

“江蕙姐姐呢?她一直在照顾我们。”

徐斌叹了口气,俯身捡起树枝,“是的。”

“但我不认可。”黎雅转过身,落寞的身影映在地上。

“认可什么?”

“叔叔说的话。”

“为什么?”

“因为……我……”黎雅的声音夹杂着哭腔,“我……信任叔叔。”她声音模糊,带着激动的腔调,“难道叔叔不觉得吗?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管身旁有多少活死人,不管我们遇到什么困难。只要叔叔在旁边,我都会有安全感!我都不在害怕!”

他们捡的木柴已经足够多了,在返回石屋的路上,徐斌和黎雅没有在进行沟通。影子在土地上慢慢移动,身体每挪动一步,伤口似乎都要裂开了。相比伤口,让徐斌更为震撼的还是黎雅的言语,他对黎雅已经有了更深的感情,他将她看成己的女儿,她将他当成自己的父亲。

炊烟升起,欢笑不断。这种感觉就好像一大家子人外出野游,「我应该试着信任每一个人吗?」徐斌在独处时问自己,「我们是一家人吗?」他听着从那间很早就油烟熏黑的简陋厨房中传出来的欢声笑语,心情复杂万分。他们之中的每一个人都曾经有想要死去的想法,这种想法从每个人身上都蔓延到了其他人身上;江蕙在电视采访前就写好了遗书,那封遗书就藏在她衣服口袋中;刘化宇在妻子夏芳然死后的一段时间里低迷不振,还是徐斌在每日每夜的劝说中才渐渐走出阴影;黎雅在回到五道口,坐在特警车中看到尸变的朋友、亲戚的那一刻,思想的意志就崩溃了……

他靠在墙上,竭力挺直腰板,以防止自己腹部的伤口因为拉抻而疼痛,他盲目的看着陌生的房间,香烟夹在他的食指和中指之间,烟雾缭绕在面前。他忘记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没完没了的抽烟,他养成了抽烟的习惯,似乎在烟雾缭绕中,他还可以看见一些他割舍不下的人,他总能在脑袋放空的时候想起队友脸上黑血斑斑,一只手握着步枪,另一只手指着前方;那儿有无穷无数的活死人,每一个都是衣衫褴褛,血肉模糊,“喔!喔!它们来了!”

“吃饭啦!徐斌?!”唤醒他回忆的是江蕙的呼唤。香烟还加载他的指缝之间,烟灰挂在烟上,堆积了很长一段并摇摇欲坠。脑中的残景“忽”的一下全部消失,他身体微微抖了一下,挂在香烟上的烟灰立刻掉在了地上,他看了看手中烟,已经燃尽。

他丢掉烟头,在江蕙第二声和第三声呼唤中慢慢地走了过去。饭菜并不丰盛,而且做饭手艺也差的离谱;米饭煮的像是粘稠的大米粥,放在嘴里咀嚼,有的地方米粒还没有煮熟,有的地方又软如糯米;炒青菜没用什么油,不过又脆又爽口;鸡蛋炒西红柿,又绿又黄,西红柿的卷皮还挂在果肉上,鸡蛋大块、大块的堆积在一起,而且还很咸。

这顿饭可以说是徐斌吃过的有史以来最差的一次,可放进嘴里,感到的却是温馨。那种久违的温馨感在这间不足20平米的小房间处处洋溢。吃饭的时候,他也没有说太多话,两个孩子反倒是嬉嬉闹闹,抢来抢去,围坐在小桌旁的三个大人,每一个都有自己的想法。江蕙担心她的手艺太糟糕,得不到认可;刘化宇虽还在丧妻之痛中,却希望能给孩子找个后妈;徐斌担心自己的伤口恶化程度,还能不能坚持走到13号避难所。

这顿饭吃到结束,连一粒米都没有剩下。锅都被刮干净了,长途跋涉以来,吃的最多的东西就是速食产品,干嚼方便面是他们最多的食物,然后在就一点水一起吞下。方便面是他们在行动中找到最多的食物,也是最方便的,重量轻、方便携带,而且非常容易饱。

每天早上,黎雅都会像个发疯了的小孩似地大声呼叫,今天不是胃疼,明天就是肚子疼。没多久,刘萧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况,队伍中没有医生,也没有人懂得该如何治病,所以他们只能靠为数不多的医疗用品和自身的机体免疫力。后来,刘化宇也出现了问题,他满身大汗、浑身痉挛不止,刚开始江蕙以为他因伤口感染而引起的。经过几番排查,他们决定改善伙食,尽量避免干嚼方便面,多吃一些罐头和还没腐烂的水果。一周后,所有人的肠胃问题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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