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他想要喝光北京城的所有酒，如果可以，在接受13号避难所的“审判”之前，还想要放纵一下。他装在“壳子”里面太长时间了，让他有些喘不上气来。可在此之前，有些事情，他必须要做。烈焰的光芒蒸烤着大地，知了在周围聒噪的叫着，他翻了个身，地面好似都在燃烧。
上帝是个纵火犯，就像他一样。很久以前，一个叫杰克·斯图亚特的男人烧掉了父亲书房里面的信件，院子里的树叶，还烧掉了他朋友约翰·伍德在派克大街的房子，如果说那时候杰克·斯图亚特在这个躯壳里面还留下什么的话，不用问，它已经随着河北省海兴县的油罐化为灰烬了。石化厂的油罐像一串巨大的鞭炮炸毁了。那天恰好也是7月20日，去年这天，他意外的烧死了约翰的妻子，安娜·法尔，太巧了。随着大火冲天而起，就只剩下了杰克，他的左臂在那天擦破了，火辣辣的，仿佛体内藏着一团火焰，永不熄灭的火焰，至少在他的身体被烧成焦黑以前不会熄灭。
今晚，他将会痛饮北京的酒，是的，那酒必定甘甜醇香。他期待着，是时候该了结这一切了。
他举起水壶，最后几滴散发着热气的水被他倒进喉咙，缓缓地流进肚子。喝光后，他把水壶仍在了路边。汗水像露珠一样从额头冒出来，他躺在那儿，颤抖着，回味着那几滴水的甘甜。
“珍妮·富兰克林，”他低声咕哝，“珍妮，我回来了！我来了！我要为你复仇，然后就去找你。”
口渴稍稍有所缓解，睡意就涌了上来，就在他几乎睡着的时候，一个念头闪过脑际，犹如冰刀的刀刃劈头砍来——如果约翰根本就没有来北京怎么办？
“不，”他咕哝着，“不可能，一定不可能，”
单凭否定很难驱散这萦绕在脑海中的念头。这刀刃刺痛了他，赶走了睡意。如果线人提供的消息有误，那会怎么样？他立刻就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为什么他都没有验证过那些消息。再者说，如果约翰早就死了，或者消息从源头上就是假的，那为此所做的一切岂不都白费了？他开始头痛起来，「如果真是这样，我该怎么办？」
最后，他再也无法承受这个可怕念头带来的恐惧，压制住一阵阵因为炙热和酒精带来的眩晕和恶心，摇晃着身体站起来，吃力地回到公路上。在半山腰，他举起望远镜，不安地眺望着下面满目疮痍和浓烟滚滚的城市，他的呼吸在喉头凝固住了，变成一声惊叹。
就在那儿！
他看见了一个强壮的活死人，强壮的就仿佛是传说中的故事，它和那些虚弱的“木乃伊”活死人不同，看起来非常健康、强壮，在它身后还跟着密密麻麻的群尸，它们步伐虽慢，但行进的方向正是13号避难所。
“他没有骗我，”杰克轻声咕哝，蹒跚地回到了小型货车的阴影中。在上帝的火炬在空中熄灭之前，他除了思考以外什么事情也做不了，毕竟他没办法在烈阳下徒步走到13号避难所，他推算着尸群到达避难所的时间，等待太阳落山，他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前进。他将重返13号避难所，到了那儿，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警告所有的人，尸群正在门口集结，4号避难所的人已经混入其中，他知道谁是“臭虫”，他要抓住它们，亲手捏死它们。
他翻身侧卧，煤屑摩擦着面颊和眼皮，阵阵刺痛。他曾经失去希望，是的，自从弄丢了莱恩和珍妮，他就失去了希望。后来他坚持自己的信念，一往无前。终于他找到了莱恩和珍妮的行踪，珍妮虽然死了，但莱恩还活着。此时此刻，莱恩正带着一个老人、一个女人还有一条狗朝13号避难所前进。
“珍妮·富兰克林。”他低声呼唤着，进入了梦乡。
第一个梦是在6号避难所时，那是一个多月以前，他被人打了一顿之后。那天夜里睡着以前，他确信自己要死了，因为没有人可以像他那样被打的那么严重还能活下来，那时他脑子里反复的出现一句话：找到莱恩，找到珍妮。找到莱恩，找到珍妮。这是他的誓言，不能违背。
跟莱恩离别之后，他进入了西安。在城市中的一个小公园里，他跌倒在地，两条腿再也迈不动了。左臂伸着，离身体远远的，像个没生命的物件。他就是那样，宁可独自遭受痛苦折磨，也不想在别人面前显露难色。可疼痛剧烈的难以置信，他做梦都想不到世上会有如此的疼痛。在此之前，他步入黑暗中的城市，看见有些人躲藏在黑暗中，他没想到他们会袭击他，更没想到他们打算要了他的命。能活着已经是一种奇迹了。疼痛，让他想起了离开莱恩后放的另一场火，也让他受了伤。他还记得，在此之前他欢呼着从一组油罐跑向另一组油罐，安装好粗糙的定时装置，每个装置都是由一根钢管和易燃的汽油混合物组成的，并用一块钢片隔开一层硫酸酸液。他把这些装置放在罐顶的排液管内，当硫酸流过钢片发生腐蚀时，汽油就会跟着起火，从而引发油罐爆炸。他打算在第一个油罐爆炸之前离开那里，大火会烧死黑血病毒，也会烧光寄付在城市中的活死人。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他想要观看整座城市在大火中毁灭的情景。可是他对最后一个装置判断有误，也许因为装置本身做的就有问题，他用扳手打开外流盖的时候，它就爆炸了。在燃烧的汽油突然从钢管中喷射出来的一刹那，耀眼的火光冲天而起，一束火苗窜上了他的左臂。他仿佛戴上了一只火手套，可惜这手套无法阻隔疼痛，它在空中挥舞着，抖动着，像一只巨大的火炬。这种疼痛时极为可怕的，不亚于把胳膊放在正在喷发的火山上。
Copyright 2021 乐阅读www.27k.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