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错,当孙凤霞和岳贤把饺子端上来时,孙凤娇的嗝也止住了,三个人高高兴兴吃完饺子,又一起动手,把剩饺子和用过的盘子、碗、醋瓶子端出餐厅,端进厨房。Www.Pinwenba.Com 吧
孙凤霞马上推开妹妹和妹夫,抢着去水池子刷碗。孙凤娇于是拿来两个苹果、一个梨开始做水果拼盘。岳贤惬意地叼着牙签刚想走出厨房,立即被妻子叫住。“嗨!刚吃完饭别马上糗沙发上看电视,站这儿陪娘子说说话儿!”
岳贤马上顺从地停住:“遵命,请娘子出题!”
孙凤霞立即窃笑着竖起耳朵。
“姓万的弄走的那大明宣德青地留白……还怎么说来?”
岳贤笑了:“你主要想问那宣德洗子值多少钱,对吧?亲爱的!”
孙凤娇边为苹果去皮边极为坦诚地点一下头:“业!”
岳贤讥讽有声起来:“哼,如果对,搁到现在三百万都不止!”
孙凤娇立即停止刮果皮,目光审视地去看丈夫:“你的意思是不对?请问,是你主观上希望它别对了,还是真的不对?!”话音刚落紧接着就听“哎哟!”一声,孙凤霞正用洗涤灵刷碗,一个盘子失手滑落,孙凤霞手忙脚乱地去接,盘子还是掉到不锈钢的水池里,发出啪的一声,所幸没碎。
孙凤霞庆幸地出口长气:“阿弥佛陀,没碎!”
岳贤悻然地也出口长气:“不是阿弥佛陀,是阿弥陀佛,大姐!”
孙凤娇响亮地笑起来,见丈夫转身要走,立即将其拉住,先嗔怪地用眼神示意,之后再用命令的口吻说:“快回答!我急等听呢!”
“我担心挨这儿说,大姐还得接着碎(cèi)盘子碎(cèi)碗儿!”岳贤说完也笑了。
孙凤娇马上嗔怪地又用眼神示意:“别这儿废话,赶快回答……”话音未落,孙凤霞又“哎哟”一声,只见孙凤霞手忙脚乱地又去接一只脱手的盘子,但这次还是没能接住,盘子啪的一声又摔到不锈钢水池里,这次齐齐地摔成两半。
孙凤霞抱歉地转过头:“坏了,这次碎了!这金鱼洗涤灵太滑啦!”
岳贤噗一声很响地喷笑出来,之后继续大笑着跑出厨房,径直跑进卧室里,
孙凤娇一脸嗔怪地跟在丈夫后面也追进卧室。岳贤转对妻子继续大笑不止:
“金鱼洗涤灵太滑了?!这话太经典了!”
孙凤娇哧地也笑出来。
“不滑还叫洗涤灵吗?!”岳贤说罢越发笑弯了腰。
孙凤娇终于止住笑:“这也就是我大姐,这么舍家撇业、尽心尽力地来帮咱们,你还……你就讨厌吧!”
岳贤这才止住笑,之后压低些声音地说:“亲爱的!正想跟你说这事儿呢!你看,我现在活蹦乱跳的,什么症状没有,你心情也恢复了,就让大姐回去吧?总这么舍家撇业,而且为咱们又洗又做的,我心里真不落忍!”
孙凤娇很容易满足,轻叹起来:“咳!还成,有你这话我们姐儿俩就都知足了!行啦,这事儿不用你操心了,大霜一上大学,我大姐算彻底解放了!”突然上前一步,同时又压低些声音:“告诉你,大姐夫得前列腺炎了,很严重!大夫也建议他们两口子分居一段时间。再有,大姐现在正闹更年期,天天跟大姐夫掐!所以正好儿,让大姐在咱们这儿多住些日子。王冬偷着给我来电话,也拜托我多留大姐住些日子,王冬说,要不他真有点儿活不下去了。”
岳贤马上也压低声音:“要是这样,我心里还算踏实点儿,要不就觉得欠情太多了!”
孙凤娇满意地又出口长气:“那就记着,今后万一我大姐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别用我说,自觉往上冲就行啦!哎!那宣德洗子到底真的假的?!”
岳贤又哧地笑出来:“敢情还惦记着哪?!”
孙凤娇也笑了:“当然啦!是躺床上说?还是……”
“哟哟!刚吃完就躺下,非消化不良了!”岳贤说罢示意地一抬左胳膊,孙凤娇会意地立即伸手挽住,夫妻俩恩爱至极地一起走出卧室。夫妻俩挽着胳膊走进客厅,岳贤先斜觑一眼还在厨房里埋头忙活的孙凤霞,再伏到妻子耳边:“叫你大姐吗?亲爱的!”
孙凤娇也先斜觑一下厨房,之后突然感激地吻了丈夫一下,才大声去叫:“姐!先泡上吧!一块儿出去遛遛吧?!”
孙凤霞一脸感动地直起腰:“你们去吧!你们去吧!我想盯着看法制栏目!”
“那我们去啦,姐!”
夫妇俩这才幸福地走出去。
中午的楼区花园静静的,一只流浪猫蜷卧在八角亭可以坐人的一溜木围栏上半眯缝着眼睛在晒太阳,见有人径直朝它走来,流浪猫先站起身,坚持到最后,才不情愿地跳下围栏,跑过一片空旷的草地,之后又回一头才钻进迎春和玫瑰组成的花丛里。
岳贤与妻子并排坐到木围栏上,岳贤马上笑了:“那猫刚回头肯定是骂咱们呢!”
孙凤娇淡然一笑,马上侧过脸催促地提示:“嗯!嗯!”
岳贤发自内心地笑了:“那洗子是民国仿……”
孙凤娇立即转过脸直视着丈夫的眼睛,又催促地提示:“嗯!嗯!”
岳贤坦然回视妻子:“虽说是民国仿,但依然非常有价值!因为那洗子是近代收藏史上一位重量级大家孙赢洲,孙先生仿制的。万宝祥拉着陆铁城特意带着洗子去请吴老爷子掌眼,是吴老爷子定的盘子,所以不会有错儿,因为吴老爷子年轻时就跟孙先生过往甚密!用现在话就是铁瓷、铁哥们儿!”
“打住!吴老爷子那么恨那俩狼狈,能跟他们说实话吗?!”
岳贤为妻子有个好记性而高兴,但马上又严肃至极起来:“我只能说你太不了解吴老爷子的为人了!吴老爷子和我父亲那代人,他们的道德风范是我们这代人难以企及的!不过尽管不是宣德的,但那洗子因出自孙赢洲之手依然弥足珍贵!”
孙凤娇故意齉着鼻子拉起长声儿:“和元青花比,哪个贵?!”
岳贤又喷笑出来:“放心吧,元青花贵!但那洗子放现在也值个几十万!”
孙凤娇马上无限惋惜地喟叹一声:“咳!如果俩全留下来多好?亲爱的!”
岳贤也惋惜地出口长气:“是!听说那洗子后来让那俩狼狈串通孙六儿当真宣卖给了老广!老广肯定又当真宣卖给了港台。现在咱们国家强盛、富足了,文物开始倒流,我想备不住哪一天孙赢洲仿的那件洗子也跟着倒流回来。”
孙凤娇立即审视地去看丈夫:“如果又让你见到了,你多少钱往回买?!”
“十万以里吧!”岳贤不加思忖地说,之后又一笑,“本人不是大款,为了妻儿生活得宽松无忧,也只能搂薄儿捡漏儿了。”
孙凤娇从心里笑出来,并快速地吻了丈夫一下。岳贤马上幸福地笑了:“如果我是贩子,有些东西即使贵点儿也不是不能买,来得高,走得也高就完了。可我天生做不来贩子,因为我太爱老祖宗留的这些玩意儿了,哪件东西只要进了家门便舍不得出手!所以,手头儿总紧紧巴巴,从没阔绰过,为此也少买了不少好东西,但也歪打正着,把东西全留下了!这也应了老古玩行儿的一句话:‘折腾一辈子,不如存一柜子!’我真是羡慕死你了,亲爱的!找了个这么能干,这么有先见之明的丈夫!让你膀不动,身不摇,就成了个大收藏家!连元青花都有了!而且文物价格还这么日新月异,不断地由一个高峰跃上另一个更高的高峰!”
孙凤娇也会心地笑了:“但愿真是这样!对了,开大青花饭馆儿的那唐老板不会一直蒙在鼓里吧?”她感兴趣地马上转看丈夫。
岳贤顿一下,才一脸悻然地回答:“万宝祥那臭嘴,马上嚷嚷得整个北京城都快家喻户晓了,唐海自然很快也听说了。一天晚上,九点半,我已经洗完脚都准备上床睡觉了。突然接到唐海的传呼,也不让我回,只让我马上过去,就去大青花!”
孙凤娇明显紧张起来:“开饭馆儿的可都认识点儿三教九流,人家不答应你了吧?”
岳贤讥讽地哼一声:“哼,按道理说,被人捡了漏儿只能怪自己眼力不够。至多像海王村那姓马的,烦着呢!(孙凤娇哧地笑出来)但遇上走极端的,你也只能自认倒霉。所以,那天我去的路上心里确实也打鼓,生怕唐海耍浑,因为人一旦耍浑就无理可讲了……”
孙凤娇立即坐直了身子。
夜色中一辆公共汽车进站。岳贤从车上下来,忐忑地先四下观看,黑黢黢的便道上只有偶尔走过的行人。大青花饭馆儿已打烊,但从紧关的店门的缝隙可以看见里面仍有灯光。岳贤踟蹰稍许,硬着头皮向饭馆儿走去,他站在饭馆儿门外的高台阶上又急剧思忖稍许,才鼓起勇气一下拉门而入。
饭馆儿一隅,忙碌了一天的员工们围坐在一起才开始吃晚饭,所有目光齐刷刷一起投向岳贤,很像一群等着主人发号施令的狗。麻秆儿也在其中,他立即起身,语调中充满了讥讽:“您里边请,老板在尽里面那雅间儿正恭候您大驾光临呐!”
岳贤笑得很难看,向众人点点头,之后明显思忖着迈步向尽里面的雅间走去。雅间的门微敞,有灯光透出来。岳贤来到门外,心脏没出息地先咚咚咚咚急跳起来。
岳贤终于鼓足勇气将房门推开,不由得一愣,屋内只有唐海一人,唐海守着几个凉菜、一瓶白酒正专心看一本武侠小说。唐海马上将书一放,审视着岳贤站起身:“来啦?兄弟!甭嘀咕,叫你来一为和你喝酒侃大山,二为跟你商量个事儿。坐!喝着聊!这酒对你口儿,六十五度衡水老白干儿!”麻利地用牙咬开酒瓶盖,又噗地啐到地上,之后连倒两杯,并端起其中一杯伸向岳贤:“今儿只干一杯!”
岳贤才发现唐海不仅胖,浑身的肉也瓷实至极!而且脖子和头一般粗,极像一只养斗虫儿人都追捧的掐架专戳底的蛐蛐儿——这种蛐蛐儿可是一下便可以把对手由斗罐里面扔到斗罐外面去!岳贤难掩忐忑地也端起一杯酒与唐海碰杯,之后二人对干,又同时杯底朝上以示把酒全部喝完。
岳贤原以为干罢酒唐海便会摊牌,没想到唐海又伸手抓了把煮花生米,之后把审视的目光投到岳贤脖子上问:“用不用再炒俩热菜?兄弟!”
岳贤感觉脖子一紧,下意识先咽了口吐沫,之后硬着头皮也伸手抓了几粒煮花生米:“不用,不用!今儿晚上我们老太太烙的韭菜盒子,吃得挺撑!除了喝酒,唐爷还有什么吩咐?!”岳贤不想回避地主动发问,因为他非常清楚,事已至此,也已无法回避,而且他也想好了,无论如何,今儿哪怕被打死,他也不会把那个珍罕至极的盘子还与唐海。
唐海马上也开门见山:“想请岳老师有空儿到我家里,把我这几年收的瓶瓶罐罐都过下目,帮着断断代。不知岳老师愿不愿帮这个忙?”
唐海的回答让岳贤很意外,也很尴尬,他愣了稍许才嗫嚅地说:“岳某愿尽力而为!如果有我吃不准的,我可以把我父亲的一个好朋友,也是咱们文物界一位元老级人物搬出来把关。只要唐爷信得过我岳贤……”
“兄弟!大晚上的,你能来,说明你首先信得过我唐海!”唐海粗声大气地说着,把刚抓到手里的煮花生米不屑地又扔回到盘子里,“不瞒你,我也呼万宝祥了,我拿这店打赌,万宝祥肯定不会来!他最好永远也别再来!因为我已经吩咐下去了,过了今天,只要姓万的来,二话没有,抬胳膊、抬腿儿给我扔当街去!不是我唐海肚量小,姓万的可着四九城把我唐海都编排成北京城最傻一傻帽儿了,我仍可以请他来喝酒!但他不来,就说明这厮把我唐海的人品看低了……”
岳贤吃不住劲儿地将唐海打断:“唐爷!如果兄弟今天真有事没来了,唐爷是不是也吩咐手下把我也抬胳膊、抬腿儿往当街扔呀?”
唐海仍粗声大气地一挥手:“不能够,也没可能,兄弟!您拿宣德换我洪武,我不但没吃亏,还占了便宜啦!怎么?你没听说吗?您那叫以马换羊!比我没聪明多少?!”忍不住地大笑起来,之后笑得几乎出溜到桌子底下去。
岳贤嘴一咧,忍不住笑了起来……
讲述被孙凤娇打断。
“岳贤!这唐海现在还开着饭馆儿吗?我想见见这唐海!”
能够看出来,孙凤娇说这话是发自内心的。岳贤顿一下,才充满回忆地把目光投向远处,稍许语调低沉地又说起来:“唐海后来不开饭馆儿了,四个饭馆儿一个没留,全盘了出去,之后和北京几个据说是**的人去海南搞房地产去了,之后就杳无音信了。直到大前年,有一次我去鸟市,竟意外地在鸟市撞上了他……”岳贤突然收回目光,“对了,你也在!咱们还带着岳跃!就是那次……”
孙凤娇急剧思忖地抢过话:“我也在?不会吧?我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呢?!”
岳贤坚定地点点头:“没错儿,你在!就是那次岳跃闹着养金丝熊那次,因为岳跃几个同学家里都养了,岳跃也要养,开始你坚决反对,后来妥协,允许岳跃养两只巴西龟,可等我带岳跃去花鸟市场时,你本来说不去了,但突然又决定去,说怕我和岳跃到时变主意,把金丝熊买回来!之后到了花鸟市场,岳跃在卖金丝熊的摊儿前果然眼馋得挪不动步了,你立刻冲我瞪眼,我只好赶快躲开,假装去对面卖蝈蝈儿、蛐蛐儿的摊儿上看,之后你也追了过来,当时正跟我聊天儿的就是唐海!”
孙凤娇马上嗔怪地说:“那你为什么不给我介绍?!”
“我真想介绍,可您容我介绍吗?过来劈头盖脸就威胁我:‘告诉你了啊!不准买那臊耗子!你们敢买,从此我就只在卧室里待着,什么做饭、洗衣服、收拾屋子,你们爷儿俩全自己干吧,我什么也不再管!’说完您甩手就走了……”
孙凤娇笑了:“好像有这么回事,可我不记得你当时跟什么人说话呀?唐海是不是对我印象极差?!”
岳贤一笑:“放心,没有,我说你是咱家雇的保姆!”
“谢谢!”孙凤娇马上松了口气,“我确实没理会你和唐海在说话,不然……咳!即使当初你为我介绍了,我也不会特别注意他什么!唐海长什么样?”孙凤娇问,但马上又抢着说:“你先别说,听我说!看是不是跟我想象的一样啊?!”
岳贤微笑了。
孙凤娇想象稍许才突然眼睛一亮地说:“对了,我怎么觉得他长得应该像个演员呢?!或者说像哪个电影、电视剧里的人物!比如说……对了,是不是长得跟姜文演的那叫什么电影来着?姜文在里面演个刑满释放的,后来让人用刀扎死了,里面还有你们一家子——演员岳红……”
岳贤笑出来:“我知道你说的哪部电影了,唐海长得可没姜文那么帅,亲爱的!不过有一点让你蒙上了,唐海跟姜文在电影里演的那位一样,背到家了!”
孙凤娇一下子瞪大双眼。岳贤感慨地嘬一下牙花子:“啧!确实出乎我的意料,都把我惊蒙了!咳!”不由得又喟叹有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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