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走进卧铺车厢的时候,潘子正在梯架上帮大家往上铺内侧的行李档子里丢旅行箱。Www.Pinwenba.Com 吧一旁挨着他的是胖子,面朝着这边车厢门的方向,守着一大盘子瓜子儿坐在挡板下面的下铺上,一边掰着候车厅里卖的那种煮玉米一边抱怨着回回出来都坐不了飞机。
我心中一动,立刻走过来,撂下箱子探身看了看胖子对面的下铺。果然,一双淡淡的眸子看了过来。
竟然真是老队伍。
潘子应该是听到声响回过了头,见是我过来忙招呼了下,然后伸手拎过了我的行李。胖子则熟门熟路地扯着我在铺边坐下,用力拍了把我肩膀:“你小子怎么来得这么晚?”
晚吗?等我很久了吗?
我看看他,又瞧了瞧旁边已经阖眼休息的闷油瓶,我几乎一接到通知就赶来了,之前三叔似乎说过这一趟下地时间十分紧迫,专门派人先把我送了过来,没想到他们比我到得都早。胖子一直远在北京,闷油瓶更是连个固定的联系方式都没有,三叔居然这么快就跟他们接上茬了,而且人还都准点集结齐了,我多少有点诧异。
胖子见我还在发怔,从桌上抓了一大把葵花籽塞进我手里:“来来来,胖爷在自家院子里炒的,尝尝先。”
我听完笑了,低头看手里的瓜子:“你丫还会这活儿?”
胖子撇嘴:“想当年上山下乡,咱什么没干过。你胖爷手艺多着呢,回头挨边儿给你见识见识。”
我心说胖子看来确实是闲着了,一段日子捞不着下斗浑身都难受,不由取笑他:“没看出来,您还多才多艺。不过就您这么好的手艺,怎么这把年岁了还没个媳妇儿跟?”
胖子满不在乎地道:“胖爷心里有人了,不过她跟不了我,蹲在家里不出门还老得惦记,还是出门倒腾倒腾吧。”
我似乎有点明白,又有点摸不清头绪,本想说还是找个合适的早点回家守着过日子好些,然而终究也没说出口,于是停了下,转头向一旁的闷油瓶道:“小哥今次怎么也又来了,我三叔派人跟你联系的?”但闷油瓶和以往一样并不理睬我的寒暄,我只得回过头继续跟胖子随便侃了起来,顺带讨论今次的去向。
又过了一会儿,三叔那边负责跟我们接头的伙计才匆忙出现。他送了些下地用的装备来,不知用什么方法过的安检,大概是买通了工作人员,不过都不太出格,也没有枪。
搁下东西后,那伙计交给潘子一张叠起的纸片,嘱咐了句小心警调子,然后就又匆匆在列车启动前离开了。我将东西塞到行李旁边,然后凑过来看纸上写的东西。胖子也捧着玉米贴了过来要瞧,只有闷油瓶躺在隔壁下铺岿然不动。
潘子倚在推拉门旁边,打开纸条,上面是三叔潦草的留言:最后一个山洞前,离开火车。
我们仨看得都有点愣,这一路崇山峻岭,四十多个小时接近两千公里的轨道,鬼知道最后一个山洞是哪一个。
胖子一摔手里的玉米,板桌上瓜子壳溅得到处都是:“你们家那老狐狸这废的什么话,谁他妈知道最后一个是哪个?他就不能按顺序说是第几第几?”
我的情绪也不太好:“我怎么知道三叔那老鬼头成天想些什么,不过他既然这么留话,就必有他的道理,要不他至于吃饱了撑的忽悠咱们玩,把他侄子也蒙得晕头转向?”
胖子听完我的话,缓了下,道:“你们这些熊人就是道道多。”说着看向潘子:“大潘,你也一点儿都不知道?”
潘子摇摇头:“来之前三爷只嘱咐让我照看好小三爷,至于其它的……他说让我们边走边看着办。”胖子皱眉:“三爷这卖的什么关子?”潘子的神色也不轻松,没再答话,小心地将纸条收了起来,然后翻上上铺开始发呆。
我扫了一眼闷油瓶,刚想开口问他是不是知道点儿什么,车厢就忽然抖了一下。我抬眼,窗外的月台开始不断倒退。
列车启动了。
02
软卧车厢只有上下铺,一个隔间里是四张床。由于预先买的是连号票,我们四个正好占了一个包厢。
开车后,我关上包厢门硬拉着哥儿几个又讨论了一会儿,还是没什么结果,胖子无聊得都开始打哈欠了。见另外几人都安静下来,一副准备休息的样子,我也不好再追着多问什么,于是跟着爬上了上铺,掀开被子准备眯一会儿。
要说这软卧,就是比硬卧那边舒服,不仅铺软,被子盖着也更舒坦。就这条件,虽然里程差不多有两千公里,但估计也难受不到哪儿去。
软卧的客流量少,设施好打扫得也整洁,车厢里也没什么难闻的味道。
当然,前提是胖子不脱鞋。
胖子本来想脱了筒靴缓缓劲儿,但鉴于以往的经验,为了不被熏死,我于是赶在大伙儿睡着之前撺掇潘子勒令他在白天必须穿着,连鞋带也甭想解。现在还没到晚饭时间,胖子骂骂咧咧一阵后也没别的招,只好穿着鞋挨在床沿儿上打盹。
车厢里再次消停下来后,我将双臂枕在脑后,看着车顶开始发呆。
这一趟要赶的路实在不算短,虽然列车员里有自己人,卧铺车厢登记什么的已经都解决了,但一路上还得提防着上车巡查的警调子,我很是放心不下。不过心里同时又有那么点儿庆幸,因为要不是这么远的路程,我们这一行人恐怕还坐不上舒坦的软卧。
之前去买票时正好赶上学生放假,硬座硬卧全没了,站票实在扛不住,到地了也干不了活了,三叔那个抠门的老狐狸这才给我们订了软卧。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能睡上软卧这件事倒是格外满意。这本来根本是不重要的事。
胖子腆着肚子躺在斜下方,我仰躺在床板上即使翻个身余光也总能不小心扫到。狭小的空间里,我看着他掩在被子下那圆滚滚的肚子,心下又开始堵得慌。总觉得他们似乎藏了些什么,因为看起来大家对眼下的情形并不如理应的那样着急,莫非真的存在着一些只有我不清楚的情况?
“况且况且”的轨道撞击声中,焦虑感不断蔓延四溢。又躺了一会儿,我实在憋不住,蹑手蹑脚地翻身下了床。
轻轻移开推拉门,我压着步子往车厢衔接处走去。那里适合透气,多呆一会儿看看景也不错,静静心还能顺便考虑下有关这趟旅程的事。
我从廊道里一路走过,这个时候各包厢基本都已经关门了,看不见里面的情况。软卧这边设施私密性较高,乘客们也都愿意图个清净,所以这边的环境相比之下安谧很多。
然而走到车门附近的时候,我忽然听见了隐约的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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