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鹰视狼顾

2018-04-15 作者: 离予
第35章 鹰视狼顾

【怜悯这个世界吧,否则就将它吞噬,由你和坟墓,鹞鹰。Www.Pinwenba.Com 吧】

BGM——谢天笑《把夜晚染黑》

峰子之前讲的那个故事并不是完整版,那个死在戒毒过程中的兄弟,还有一个血亲的弟弟。

那个弟弟从小把自己的哥哥当成英雄来崇拜着,直到那天,他推开狭小地下室的门,看见自己的哥哥瘦成风干的老人,凹陷的脸上挂着鼻涕眼泪,躺在秦峰的怀里,哭着求他放自己一条生路。

他固执的认为是秦峰杀害了他的哥哥,否则他的哥哥不会以那样不堪入目的形象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记忆里那无所不能的、英雄一样的哥哥。

会在他被人欺负的时候站出来护着他,会在门口晃晃手里的棉花糖冲着他笑,会帮他刷踢臭了的球鞋,会在巷口踩着老式单车呼啸而过,会收到很多很多粉色的小情书,会爽朗的笑着,说:“哥哥去当兵了,阿坎,从今天起,你要替哥哥守护这个家。”

他那会这样说话的,令人羡慕的哥哥。

孩子咬着小小的拳头哭,他怎么也无法相信自己的哥哥会变成那样。

所以,当秦峰为了赚钱加入某个国际佣兵团时,那个孩子也偷偷跟去了,由于实力太弱,他只能给人洗衣服,洗碗,洗臭袜子,做饭,扫地,收拾房间。

佣兵团,顾名思义,集结世界各地的格斗、突袭、狙击、暗杀、爆破天才,所有战士心中一律没有信仰,没有正邪,没有是非,没有国家,没有故土,没有道义,一切行动只为利益,只要给足够的钱,雇主说的每一句话就都是他们的真理。

每个人有着不一样的价码,不一样的战斗方式,不一样的眼神,但有一点,几乎是共同的。

他们一无所有。

这一点,是后来我也加入了佣兵团时领悟到的,因为那时候我也已经一无所有,才能毫无牵挂地为了钱去搏命。

彼时的秦峰一无所有,在这世上早已无牵无挂,一个实力超群的退伍特种兵,不信神不信佛,不敬天不敬地,到了佣兵团更是如鱼得水,地位攀升很快,尤其是接到剿灭某地大毒枭这种任务时,简直像魔鬼一样恐怖,心生畏惧的敌人们暗地里叫他“东方来的恶鬼”,队伍里代号“贪狼”,是精英小队北斗七星的一员。

直到有一天,他在战场上看见了那个孩子,当初那个瘦弱的孩子早已执起了利刃,眼神冷漠而嗜血,询问之下才得知,他也在一个月之前正式通过考核,加入了佣兵团,此时正在执行着自己的第一单任务。

他的代号是“鹞鹰”,擅长暗杀,因为他的动作像鹰一样敏捷,悄无声息从半空中落下,一刀抹断目标的脖子。

峰子说这些的时候神情遥不可及,就好像不是在说自己的故事,只是路旁某个匆匆擦肩的过客,声音里没有一点温度和感情。

“鹞鹰?”我瞪着眼睛,“那个人的弟弟是赵坎?”

峰子身子一震,“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我们握过手。”我四下望了望,说,“他在这儿吗?那天那辆破车上的人就是他?他正在被人追杀吗?”

峰子摇摇头表示不知道,“我只是接到一个电话,从前一个老主顾从密线打来的,邀请我在这里等着,见证鹞鹰的死刑。”他咬咬牙,“我必须要救他。”

“老主顾?”我问,“佣兵团时代的雇主吗?”

“嗯,”峰子点点头,“曾经有一单生意,赏钱是足够的,我却没有接,照理说这是不合规矩的,他完全可以要求裁决或者开除我,我没有任何反抗余地,但是他当时,却并没有举报我。”

“所以你就凭一个电话,傻乎乎的信了他,临走也没跟谁商量一下,孤胆英雄一样跑出来,闯进这么一个枪战片场似的汽车厂,然后就被群殴了?”我对他的智商表示深层次的震惊,点点头,“峰子,说真的,你能活这么大已经很不容易了,活该你被打断腿。”

峰子拧着眉为自己的智商辩解:“我本来有把握的,谁知道那帮鸟人用麻醉枪……”

“好了二傻,”我抬手摸摸他的满头乱毛,“别说话了啊,我头有些疼。”

“等等还是再水一句吧,”我把赌气闭上眼睛的人晃醒,“为什么要你一条腿?”

“三年前,非洲战场上的事情了。”峰子说,“故事太长,我也没力气讲,总之我没有接的那单生意,导致那个雇主瘸了一条腿。”

刚一问到:“那个雇主还有什么特征?鹞鹰跟他有什么关系?你没接的那单任务,是不是……”话还没说完,峰子望向前方的眼神陡然变了,一伸手把我拽到身后去。

是脚步声,竟然走到跟前了才被我们发现。

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出现在帘子背后,幕布一拉开,面前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白手套格格不入,脸上带着一张面具,面具上细长的眼细长的胡子,惨白的脸皮通红的颧骨,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注视。

直觉告诉我来者不善,我下意识的瞪着他,眼里快喷出火来。

那人愣了愣,走到我面前,一把拽住我的右手,捏得指节生疼。

力度很大,他是存心要拽我走。

挣了两下,脑子里正在权衡着是守着峰子重要还是去探探虚实重要,一时间就没有反抗,峰子却急了,在身后嘲讽道:“有本事抓我,跟女人能耐什么?哦,难道是因为主子是个残废,手下的狗也都是孬种吗?”

面具男顿了顿,远远扔开我,两步踱过去,一只手按在峰子肩膀上,抬起一只锃亮的皮鞋,踩上峰子的断腿,发出咔嚓一声响。

峰子抽了很大一口气,在快要把肺撑破的时候化成了撕撕厉厉的一声吼,接着死死咬住牙闷哼,瞪着眼睛跟人家较着劲,手腕上的手铐扯得哗啦啦直响,可惜肩上的手却像钳子,让他逃脱不能。

那只踩在峰子腿上的皮鞋还恶狠狠地拧了拧,断骨戳破皮肤,脓血从伤口里涌出来,晕开满地血花。

我看得头皮都麻了,脚下虚浮地几步跑过去,用了全身的力气狠狠把面具男的腿抬起来,峰子的一双手还死死抓着他的胳膊,目光模糊的看我几眼,接着头往后一歪就晕了过去。

“滚开,或者死,选一个,”我跪在峰子身边,一手从腋下穿过横着搂住他,一手捏住面具男搭在他肩上的手,一开口冷硬得不像是我在说话,“别让我说第二次。”

那人手抖了一下,愣着没动,似乎没有料到我会这样嚣张,嚣张得有恃无恐。

不等他反应过来,我眼光一闪,空气里一阵热浪猛地推过去,面具男迅速退开两步,胸前还是沾上了一大片火星。

面具男迅速脱掉外套扔到一旁,手颤抖着往前伸,声音里竟带着一种狂热的兴奋。

他说:“你……你就是天龙?”

好像装了变声器,声音要多恶心就多恶心,我一咬牙,恶狠狠回答:“老子不是天龙,老子是你祖宗!”

那人匆匆忙忙跑去报信,不过似乎后面的大部队还没赶到,很久没有回来,峰子紧紧闭着眼,呼吸越来越轻,身下一滩血开始干涸,空气渐渐变暖,天该是亮了。

我抱起胳膊在一边坐着,阳光照在身上,却是冷的。

我心说峰子啊,天都亮了,你快醒醒吧。

峰子过了很久才醒过来,醒来之后,一开口就说:“小鱼,那个面具,是他们没错,你跑吧。”

我摇摇头:“要跑一起跑。”

峰子没回话,把右手一抬,哗啦一声,只抬起一点儿就再动不了,示意我,老子一只手铐是被铐在身后的暖气管子上的,想跑你有钥匙啊?

“就算没有被铐着,我这种状态也是走不了了的,你待会儿自己想办法跑,先攒点力气,再猫着装一会儿晕。实在不行,我再闹出点动静来拖住他们。”说着试着动了动,一动冷汗就淌下来了,好一会儿谁也没说话,寂静里就只有断断续续压抑的喘息。

“你抓住机会就跑,跑出去就是高速路,你就祈祷能尽快遇见过路的车吧。”峰子想到什么,眯起眼睛笑了,“哎,知道怎么拦车吧?正好你穿着裙子,可以把裙角一扯,那么高抬着腿一伸,电视上都那么演……”

我生硬地打断他:“我跑个屁!”

“我没跟你商量,不敢跑也得跑!”峰子也生硬地回答。

我梗着脖子:“我就不!”

峰子像听了个笑话:“你舅不,那你舅妈跑不?”

我固执的摇着头:“不跑,都不跑。”

“小鱼,我跟你说啊,你别害怕,我相信你肯定能跑出去,实在害怕,你就想想……就想想我,”峰子似乎是想挠挠脑袋或者拍拍胸口什么的,拧着眉心拱了拱,却发现两条胳膊都抬不起来了,于是只能点着头,认认真真地说:“你就想,我在后面看着你,给你加油呢,就是那个什么,你最坚强的后盾……什么的。”

“我不!”我紧紧攥着着他的领口,死死地瞪着他的眼睛一动不动。

这么个挑衅似的姿势,不过稍微有点离得太近了。

就这么对视了五六秒钟,峰子突然收回搂在我腰上的胳膊,慌慌张张地说:“那,那个……你还冷不冷?要是还冷,等我转过去,你再靠……靠!”

白痴,腰一转必然扯动腿骨,能不疼?眼见着峰子弓身缩成一团,咬着牙抵住墙壁,额头上汗如雨下,半天没喘出气来。

“我不怕,峰子。从现在起,听我的,没得商量,”我说,“我们一起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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