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深陷贼窝

2018-04-15 作者: 离予
第56章 深陷贼窝

【我们究竟是为什么,降临到这难测的人世。Www.Pinwenba.Com 吧】

BGM——林宥嘉《想自由》

被人蒙住眼睛,绑起来丢上货车时,我心里其实还是没底的。万一峰子没在这辆车上,我可能就错过了找到他的最佳时机,要是这趟出来,即没找到齐霁,又没找到峰子,还把自己整丢了,那可就赔大发了。

往车厢里走的时候,因为什么也看不着,让脚底下的人给绊倒了,也不知道一屁股坐到了谁的腿上,听见那人发出了不满的哼声,我嘴里说着抱歉,艰难地蹲着往旁边挪了挪,一转头脖子上咔嚓一声,才发现刚才被人一拳头打过来的时候躲得太猛,差点没把脖筋抻折了,不过还好,手给绑在前面了,比绑在后面方便不少,我喜欢。

墨绿的雨布遮住出口,闷得车厢里面热腾腾的,空气里弥漫着烂菜叶的气味和隐隐的铁锈味,氧气明显分量不足,开出没多久,路面渐渐颠簸起来,这个触感很熟悉,车子应该是开在沙漠上。静了静神,不时可以听到铁板的响动和细微的呜咽声,我隐约感觉到,车上似乎有不少喘气的生物,有出气儿的,但是没出声儿的,也不知道都是不是活的。

关于这一车“货物”的处理方式,我能想到太多种可能,把一些比较中二和比较不靠谱的排除了,还剩下三种:第一,拉到偏僻山区卖了,做压寨夫人或者小老婆;第二,拉到黑煤矿、黑砖窑等秘密窝点去,做终身苦力;第三,也有可能是一车待宰的牲口,或者准备交易的珍稀野生动物。

峰子是不是也在车上?我颓然地蹲成一团,心说亏大了,不管在不在,我已经上了贼船了。

时间回到二十分钟以前,霍城某处的巷道里,货车上下来俩金链汉。

其中一个缠了缠手上的绳子,阴阳怪气地说:“小姑娘,正经挺能跑啊,不过,这里深墙暗巷的,你追我们干什么?”

我讨好地咧开嘴笑笑,甩甩胳膊压压腿,一脸真诚地回答:“饭后运动。”说完我默默掏出了手机,心说虽然不是诺基亚,但这个头,也是勉强可以当板砖使的。

当然,板砖不一定是用来糊脸的,我还没蠢到去招惹他们,只是左边那位兄台手里那块脏兮兮的手帕,怎么看怎么像是传说中拐卖儿童用的神秘道具,绑起来可以,麻药我可不行,晕了就彻底没戏了,反正现在我也没什么别的追求了,只是必须抢下那个手帕。

谁也别怪我临场犯怂,你看嘛,一个女的打两个男的,我就算再提升一个段位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有个简答粗暴的解决方法是放一道火墙,但是那样一来他们就会拼命逃跑了,而我需要上这台车。

虽然还不知道上这车的选拔资格标准是什么。

然后我摆足了架势,虎视眈眈跟俩人对视了半晌,趁着他们愣神的功夫,嗷的一声冲了出去,一把拽住右边那人拿着手帕的手,卯足了劲儿把他扯出好远,离得够远了,趁着拿绳子那个还没追上来,旋身一肘捶在这人肚子上,劈手夺下了湿乎乎的手帕,知道手帕上是什么,指尖马上就有点神经性地发麻。

我一边躲着身后这位兄台的拳脚,一边把手机缠在手帕里面增加重量,然后迅速打了个结,抡圆了胳膊狠狠一抛,把手机远远地扔到了城墙外头。眼见着它消失在视线尽头,心说真是可惜了,才刚买来不到一周。

再然后?再然后我就乖乖往原地一坐,束手就擒了。

“这个怎么办?”面前这俩人中一个拽住另一个,满怀期待地说,“咱俩偷偷的……别跟老大说。”

“算了,难保有没有人看见,乖乖绑起来交给老大,咱可没这个口福。”另一个捋着绳子,毫无留恋地摇摇头,“老大一高兴,兴许还能把旧的奖励给咱。”

于是我就这么轻松愉快地上了车,就是给蒙住了眼睛略微不爽,一来根本就看不着峰子在哪儿,二来没法看清楚车内的情况,没法想办法脱身,只能安安静静地蹲着补眠,可惜偷留未遂的那个可能真是太寂寞了,饥不择食,一直蹲在我旁边,想趁机揩两把油,我这人大毛病没有,小毛病一堆,其中一个就是怕痒,无比怕痒,他一揽我,我就想笑,一揽再揽,我就哈哈哈地趴地下,蹬腿儿求饶了。

躲了两下发觉不对劲,车厢里一阵细微的骚动,看守恐吓似的叫了几声别乱动,接着骤然响起砰砰砰几声枪响,脚步声过后,耳边又传来鞋跟狠狠踹到的人身上的声音,这么真枪实弹一上来,几个胆小的人抑制不住,发出了绝望的尖叫,瑟缩着聚成了一团。

一车人的口音各不相同,应该是天南海北的游客,从叫声来看,又是女人居多,这样看来,似乎是拐卖没错。

正寂静着,车厢一角突然传来一个颤抖的声音,像是经受着极大地恐惧,叫得越来越大声:“……血……血!血!好可怕!我不要呆在这!让我走!让我走!”叫着叫着,声音从车厢里窜到车厢口,那人嚷嚷着,跌跌撞撞地扑向车厢口,像是要跳车,被车里的看守强行拖拽回来,一阵厮打声过后,只听砰的一声枪响,那人的尖叫声戛然而止,几秒钟之内死一般的寂静,然后整车人都爆发出了绝望的呼喊声。

“死了!他死了!”也不知是谁这么一叫,一车人质全都毛了,嗷嗷叫着四处乱窜,差点没把无辜的我给踩踏了。紧接着又是砰的一声枪响,子弹呼啸着钻进人群里,看守彻底怒了,凶巴巴叫着:“都闭嘴!谁他妈敢再出一声,老子一个一个点名!”

一车人强忍着恐惧安静下来,只能听见风沙打到雨布上的劈啪声,和车轮碾过细沙的吱吱声,静了一会儿,四下里渐渐响起轻微而压抑的呜咽,坏情绪一个传染一个,空气里充斥着悲伤绝望的气氛,我倒没觉得有所谓,但也是一脸郁闷的,因为从刚才那一出闹剧来看,好像全车就我一个给蒙了眼睛的,真是不爽透了。

我就这么战战兢兢地在一边儿蹲着,时刻还得提防着,以免被人从身上踩过,就在我无聊到快要睡着的时候,车子终于停下了。

也不知这是停在了世界上哪个无名无姓的角落。

前方驾驶室传来车门开闭的砰响,两道脚步声从侧翼渐渐靠近,下一秒哗啦一声雨布被揭开,久违的新鲜空气争先恐后钻进鼻腔,带着点夜晚生涩的凉意,估计天还未亮透,但的确是亮了。

雨布一撩开,即使隔着黑布,也能感受到空旷地平线上袭来的刺眼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这辆贼车马不停蹄地开了一夜,天都开始亮了,也不知道齐霁回没回旅店,梅葛有没有跟他解释清楚,这俩人现在是不是快要被我搞疯了。

被拽下车的时候,我傻兮兮地在车后挡上绊了个跟头,看守才想起来把这眼罩给我扯掉了,难得重获光明,我眯起眼睛四下张望着,发现这里是在空旷无垠沙漠中,视线以内唯一的一片聚居点,目之所及,屋舍四周的边界都有高高的、带着铁丝网的围栏,围栏外停着很多辆大型车,脱皮掉色,风尘仆仆,轮胎上沾着各色泥土,车牌号大多有涂损,有些甚至还没有挂牌,围栏正中立着一扇大铁门,门旁边有两个小型瞭望塔,上面有站岗的,全部持枪。底下还有一个保安亭,亭子的阴影里坐着一个抱长枪的男人,看不清面目,一双细长的眼睛微微眯着,犀利的目光扫过车上下来的每一个人的脸,不知道别人有没有察觉,总之扫过我时,我是清晰地感受到一阵凉意扫过的。围栏里遍布着很多低矮的厂房,刷着土黄色的漆,远远看去,就像跟这沙漠融为了一体。厂房之间铺着一些碎石小路,各色的被褥床单在晾衣绳上飞扬,远看倒像是个民间食品加工厂,不过,间或有一些持枪的看守在路上巡逻,装备冗繁,接连不断地从每个房舍里进进出出,短时间内能够分辨出的不同的脸,约摸有七个,规模不小,这样一看,又有些像沙漠里的一座监牢,惶惶无日,插翅难逃。

其他的人质已经先下车了,三五成堆的聚集在面前的空地上,哆哆嗦嗦地蹲着,打眼望去几乎都是女性,年龄各异,神态相似,一个个哭得花了妆,信教的已经开始闭上眼祷告上帝,我长叹一口气,借势蹲下去假装捋头发,把这帮人翻来覆去仔仔细细看了两遍,最终确定在这些人质里面真的没有看见峰子的脸时,心里刷拉一下子凉了半截。

等等,还没完呢。

两个前来接应的匪徒在地上铺了一大块尼龙布,铺完了跳上车厢去,像拎沙袋一样抛下来一个人,我蹲的位置很近,好好一个人,这么实实在在地砸到地上,看得我眼角一抽,两个匪徒很有效率,像运沙袋一样,紧接着又抛下来一个,一个接一个,这些都是男的,身上大多有打斗痕迹,甚至有血迹,软趴趴地摞在一起,毫无生气,就像渔网里翻白的鱼。最后一个抛下来的时候,从车厢底带起的血珠甚至甩到了我脸上,这人滚了两圈儿,从人堆上滚到了我脚边,停下来的时候,一张苍白的脸正好转向我。

我咔嚓一下捏碎了车尾的灯,捏着碎片看他们拖着尼龙布,把这些人拽进了铁门。

还不能暴露,我安慰自己。

早晚,我早晚会替你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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