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出去的水,我连盆都不要。】
BGM——张惠妹《相爱后动物感伤》
当我像饿虎扑食一般,把峰子死死压倒在地上的时候,我想,我在这一屋子女人心里的形象,一定瞬间变得又高大又猥琐。
压倒之后突然觉得自己手心好像空空的,这才发现,刚才大脑充血,把麻醉针掉在路上了,正探头在地上寻觅着,余光瞥见它正被一只细白的手捡起来。
向上看去,手的主人是一个红艳艳的女人,黑发黑眸,眉眼浓丽,神情淡然,一袭火焰一般的红裙包裹着纤细的腰肢,烧得人眼底发烫。
我趴在峰子背上,一手拽住他一只手腕,抬脚压住他那条不听话的腿,冲着那女人讨好一笑,问:“美人,腾不开手,你能不能帮我扎他一针?”
红裙美人一步一摇地走过来,蹲下身,鲜红的嘴唇向上扬起,慢悠悠地问:“这是什么针?”
“麻醉针,”我说,“放宽心吧,不是毒品。”
美人收起针,狡猾一笑,说:“正巧,我也需要这样一支麻醉针,如果想要我帮你,可以,但你必须应我一支,否则,他再这样闹下去,巡逻的人听见了,早晚要进来检查,到时候,你们的情况可能会……恩,不太好。”
我刚要反驳,美人望住我的眼睛,眼神精明而犀利,她说:“沙蜥是沙蜥,老大是老大,到底谁的话更管用,我想你应该知道吧?”
我咬一咬嘴唇,点点头说:“行,我给你一支,你抓紧时间,我快压不住了。”我试探着腾出一只手,往屁股底下一指,“喏喏喏,这里这里,你撕开他的裤子,往上一点,再往上撕一点,看见缝线的地方了吧?照着伤口扎进去,最好能扎进骨缝里。”
美人的动作干脆利索,伸手摸了摸峰子皮肤上的线头,指尖按压几下,看准了地方,抬手一针,嗤的一声扎进骨缝里,连手都不抖一下。
这一下子,峰子却是浑身一抖,绷到皮肤发烫,呼吸都滞住,然后很快就受不了,下意识地屈起手肘,想要把我掀下去。
我狠狠心,拼命压住峰子的挣扎,看着他额角的汗,禁闭的眼,感受到他身上微微的颤抖,心里觉得毛毛糙糙的,很是过意不去,“对不起啊峰子,”我凑在他耳边,轻声跟他说话,“那什么……你可千万别怪我狠,实在是怪我,你赶快好呗,好了马上起来打我,我躲都不带躲的。”
一针药水推进骨髓里,想想都让人脊背发寒,针头抽出去之后,我起身把人松开,峰子的眼神有些涣散,喘气声都变得轻悄悄的,搞得人心里揪成一团。我回头看那红裙女人,心说她的手倒是稳,换做是我,肯定都不能做到这么淡定,毕竟是对自己人下手,心里的坎怎么也是过不去的。
“谢谢你帮忙啊,”我把峰子扶起来,把外套脱下来,盖住他那条明显不合身的破裤子,手才往地上一放,就摸了满手的石灰渣子,又不好意思地撇撇嘴,说,“我马上把这里打扫干净。”
刚要起身,峰子闭着眼,伸手拽住了我的衣角,我想起裤兜里的水瓶,又坐回来,轻声问:“怎么了?你是渴了吗?”
峰子摇摇头,张了张嘴,也不知道想说什么,这时候我发觉,人群里似乎投过来一道视线,望过去发现,是之前的那个小公主。见我看她,小丫头犹豫了一下,磨磨蹭蹭走到我身边来,离了一米半远,贴着墙角,抱着膝盖坐下了。
我想了想,拧开瓶盖,又松松地拧回去,伸手把水瓶递给了常小公主。
“我……我不要!”小丫头犯倔,一口回绝,顺便瞥了峰子两眼,又悄悄往这边蹭了一些。
我伸直了胳膊,使劲一欠身,把水瓶往她手里一塞,说:“我又没问你要不要,拿着!”
见她又是一副想要塞回来的架势,我放狠了语气,说:“小丫头,别搞错了,难道你以为,这么重要的东西,我会全部都给你么?只是让你先喝而已,大小姐你这么矫情,别人喝过了的,你还会要?”我摆出一副嘲讽脸,说:“别大意了,等到明天发水之前,这瓶水要是还能剩下,就全归我了。”
小丫头捏住瓶口,低下头喃喃说,“我又不会介意……”
我把峰子抱到一边,准备先打扫被搞得一团乱的房间,否则怕这些舍友们不满,舍友们一不满了,接下来这两觉,可就别想睡好了。刚看见扫把,正要起身去拿,一支小小的水瓶伸到了眼前。
“你……你先喝,我不介意。”小丫头微微红着脸,看着地面说。
我心说在沙漠里,水还真是必须的,我跟峰子是大人,还可以忍一时,就怕小丫头不肯喝,搞到脱了水就麻烦了,所以刚刚才那样说的,现在看来,她还是比我想象中要坚强一些。
我仰头灌了一大口,并没有碰到瓶口,好在也没有洒出去,鼓着腮帮子冲她一乐,低头把水灌进了峰子嘴里。
“谢谢。”我把水瓶递回去,说。
小姑娘扭开脸,扭扭捏捏地说了句:“不……不客气,本来就是你的。”
“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吗?”我转头笑眯眯地问,“总不能一直叫你丫头吧。”
“常欣怡。”憋了半天,见我打了个哈欠,小丫头才小小声地回答了一句,“我叫常欣怡。”
“欣怡你好,”我笑眯眯地伸手过去,“我是你小鱼哥,水里游的那个鱼。”
小丫头一脸的不相信,撇撇嘴说:“我才不信,没有人姓鱼的。”
我挑挑眉,问:“百家姓你会背么?”
欣怡摇摇头,我一乐,忽悠说:“那行,那就有姓鱼的,我就叫小鱼哥了,你实在不爱叫,就叫喂吧。哦,还有,”我指一指峰子,一脸坏笑,“他叫小峰峰。”
峰子有气无力的瘫着,想反驳没法反驳,只好伸手掐我,我连忙指着让欣怡看,“你看你看,这人可暴力了。”
小丫头绷了半天,终于是笑了。
到了晚上,太阳收起了白天的神通,冷月高悬,沙漠变得一片阴森。
女人是理智缺失的感性动物,收拾好房间,看见峰子那一副半身不遂的可怜样子,又都心软了,同情排山倒海地盖过了害怕,甚至东翻西找,帮他凑齐了一套干净的衣服,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一样不缺。
不过,她们也都争着抢着要给他换就是了,到底是本性难改。
擦干净身上的血污和沙粒,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峰子躺在通铺上,紧贴着墙边,防备心很强地攥着被子,已经困到头一点一点的,但就是不肯睡实。
我伸手把团成一团的被子从他手里拽出来,把被角好好地掖了掖,轻声问:“还醒着呢?”
峰子点点头。
我看了眼坐在不远处的常欣怡,俯下身问:“我问你啊,常五爷的本名,是不是叫常守程啊?”峰子又点点头,我一乐,眯眼看着小姑娘跟他说,“峰子,告诉你一个好玩的事儿,这些姑娘里头,有一个,是常五爷的女儿。”
峰子闻言睁了睁眼,翻了半个身,我伸手按住他,又把被角掖了一遍。
“行了,你就别起来了,放心睡吧,”我说,“我会把你们俩都带出去的,相信我。”
“欣怡,”我招呼小丫头,拍拍身边的床铺,“你晚上挨着我吧。”
小丫头直愣愣的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闻言猛地抬眼看我,然后微微点了点头。
哎?我心说这不对劲啊,这姑娘不是挺生猛的吗?为什么突然间反应迟钝了呢?仔细瞥了几眼,突然发现,欣怡偷偷盯着峰子的脸,看两眼又假装没有在看,手指不自然地抠着水瓶的侧封,眉心紧紧皱着,很是在意的模样。
我又仔细看了看峰子的侧脸,望着天花板思考了三秒钟,然后恍然大悟,心说没错的没错的,看这个反应,一定是被咱峰子给帅到了。
每个少女粉红色的绮梦里面,都曾经有过一个面目模糊的王子,他身骑白马,华筵盛装,他手持利剑,击杀恶龙,就算他强吻人家睡着的公主,扰人清梦,也一样是帅得天雷地火,一塌糊涂。
虽然……眼前这个王子是瘸的,穿着一身东拼西凑的衣服,裤腿还有点短,胸口的扣子也扣不上,耍得一手好流*氓。
我拍拍欣怡的脑袋,得意洋洋地轻声问:“丫头,帅吧?”
如愿收获到欣怡的小红脸,我哈哈笑起来,问:“睡前童话听过没?白雪公主与猎人,睡美人和巫师,茱丽叶跟梁山伯,吸血鬼跟伊莎贝拉什么的……”
没等说完,就被脆生生地打断了,“你错了笨蛋,”小公主叉了腰,一脸的嫌弃,也学着我的样子,压低着嗓音,“童话里面才不是这么讲的。”
“哎呀,管那么多呢,”我无所谓地挥一挥手,轻轻捏了捏峰子的脸,说,“看看,像不像王子?”
欣怡又往这边瞥了一眼,红着脸,使劲摇了摇头,“就是,他才不像呢,”我点点头附和道,“我跟你说啊,他可倔了,明明可疼可害怕,还假装没有事,傻得要死,是个笨蛋。”
“不像你,你聪明又能干,”我拍软了枕头,翻了个身,把小姑娘抱到中间挨着峰子,拿被子捂好,“你跟在他身边,帮我照顾他,行不行?”
小丫头缩在被窝里,大眼睛往旁边瞅了瞅,闷闷地点了点头。
半夜里。
我心里想着要守住峰子和欣怡,咬了四遍舌头,破天荒的没睡着,往窗边看去时,突然发现,白天那个红裙女人正披了睡衣起身,光着脚往窗外望着。
她在看什么?
就在这时,我看到她的耳朵动了动,凝神一听我也发现了,似乎有一群人正簇拥着往这边赶,步伐非常急切又混乱。
过了一会儿,声音渐渐近了,我一下子就听出,这应该是一群醉酒的男人,他们言语粗鄙,脚步虚浮,推推攘攘地奔着这间屋子走了过来,欲求显而易见。
等到门口时,屋里大部分女人都醒了,她们默默披上披肩,从枕头底下抽出梳子,慢条斯理地梳起了头发,一脸木然。
门板上传来几声踹响,门外的人握住手柄,粗鲁地晃了几下,发现了门上的锁,骂了几声之后,砰的一声枪响,门把手在地上咕噜噜滚出好远,看起来不是很结实的大门被一脚踹开,一群人蜂拥而入,带着夜晚的寒气和污浊的酒气,生涩地钻进领口,让人坐立难安。
打头那一个醉得脸红脖子粗,他眯缝着眼睛瞅了一圈儿,狞笑几声,然后一步三晃地扑到床边,一把揪住我的头发往床下拽,嘴里嚷嚷道:“今儿大爷我就要……尝尝这个新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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