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马唐鞅这两日收获甚多,城内商旅被洗劫一空,唐鞅春风得意,唯一能震慑他的戴偃已经死去。失去节制,唐鞅如同脱缰野马,在罪恶的荒原上越走越远。
数以百万的蚁鼻钱、环钱、燕明刀、齐刀(1)、皮草干货、海货、布帛堆积成山,甚至还有一口周天子赏赐给卫灵公的三足大鼎。这件卫国的镇国之宝流落到宋国一位大夫手中,唐鞅觊觎已久,这次终于遂愿。
唐鞅的发迹史在宋国可谓传奇。
三年前,还是城门小吏的唐鞅背叛前任国君戴剔成,私开城门放戴偃入商丘。戴偃篡权后,唐鞅一路升到大司马要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听说戴偃醒来,唐鞅半信半疑,召门客商议,大司马府上门客八百,对外号称三千。
“主公,此事未必是真,定是申不益那老贼不死心,想要骗主公入宫!图谋不轨!“
“主公,戴疯子杀人如麻,力能扛鼎,连亲生兄长都不放过,若真的醒来,该如何是好?”
“莫不是戴疯子想趁机禅位!”
“禅位?以为老夫是白痴?”
齐军不日即将攻宋,宋国国君之位就是个火坑,谁愿跳谁就去跳!
“老夫若是想要篡权,还用他戴偃禅位!”
“走,进宫!诛杀申不益!”
沙丘宫大殿,齐孟身披重甲,与群臣晏饮。
大殿背后埋伏数百精锐甲兵,这些精锐死士追随戴偃已久,皆是心腹。
大臣还留在城中的,除了戴偃心腹,大都家中贫寒,甚至连大夫的标配——一辆普通马车也没有。
在这个没有任何动力机械的年代,徒步逃难几百里,在荒野中走上几天几夜,和自杀没什么区别,留在商丘不是明智之举,却也比在荒野冻馁而死强些。
之所以有这样贫寒的官吏,倒不是因为品性清廉,而是拜齐孟前身戴偃所赐。
戴偃继位后,穷兵黩武,横征暴敛,连官吏也不放过。
滞留城内的官吏被甲士“请”到了沙丘宫,忐忑不安,席地而坐。
待众人坐定,齐孟咬牙切齿道。
“太傅,将逃走的臣子都记下,寡人定要将他们千刀万剐!做成鲸鱼灯!”
“诺!”
申不益对戴偃残暴血腥早已见怪不怪。
齐孟冷冷道:“大司马来了没有?”
旁边年轻将领道:“回禀君上!快了!”
说话的是中郎令赵定国,此人是魏武卒出身,勇武过人,是戴偃心腹死士。平日对唐鞅飞扬跋扈早已不满,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只恨戴偃宠溺唐鞅,今日见君上要诛杀唐鞅,内心狂喜。
齐孟面向众人,厉声咆哮:
“宋国以商立国!寡人以商立命!唐贼鼠目寸光!竟敢抢劫列国商旅,寡人今日要亲手刃唐贼,拿他心肝下酒!”
群臣默然。
沙丘宫外,当值太监望着隆隆驶来的车毂纹饰青龙的马车,由衷赞叹:“大丈夫当如是!”
旁边太监嘲笑道:“你连男人都不是,还大丈夫!”
唐鞅从马车伸出头:“两个不长眼的东西,闪开!君上醒了多久了??”
“半个时辰了,”
“去禀告君上,大司马进宫了!”
片刻光景,小太监从宫中出来,恭恭敬敬行礼:“大司马,请!”
齐孟将长剑放在案头,宝剑是从越地购买,相传是匠人干将所铸,虽比不上神兵,却是数一数二的名剑,削铁如泥,无坚不摧。
宋君身材魁梧,虎背熊腰,身高接近两米,宛若天神下凡。
史书记载,戴偃面有神光,臂力惊人,能够轻松折弯铁柱。武力值与著名的举鼎而死的秦王赢荡不相上下,都是逆天的存在。
齐孟继承戴偃身体后,估计是因为穿越效应,身体力量得到增强,可谓战神附体。
唐鞅出现在沙丘宫大殿,刹那间,四周寂静无声。
齐孟放下盛满果酒的酒爵,抬头道:“大司马终于来了!”
唐鞅上前施礼:“臣拜见王上!我王无恙!”
齐孟将举起的青铜长爵放回案上。
“寡人甚好,今日还未杀人,心中不安!!”
唐鞅微微一笑,宋君就是个疯子,所以背地里都管他叫戴疯子。
“寡人醒来,如脱胎换骨,神清气爽,只是有一事不解,想请教大司马?”
宋君目光凌厉,唐鞅却丝毫不惧,微微笑道:“君上请讲。”
“寡人每日都在杀人,为何世人还不惧怕寡人?”
唐鞅心底冷笑,不假思索道。
“我王杀的都是该死之人,倘若王上杀几个不该杀的人,人人便会害怕我王了!”
齐孟脸色露出狰狞之色。
“大司马说得好!正合寡人之意!自从周天子失德,诸侯纷争,生灵涂炭,几百年不能太平。天下谁能统一?暴秦?三晋?齐楚?寡人看来,是杀人最多的那个君王!承蒙不弃,寡人愿做这样的人!”
唐鞅感觉戴偃今日有些反常,不过还是立即附和道:
“我王雄才大略,不在齐桓公,晋文公之下,愿我王早日一统列国!”
“哈哈哈哈,”齐孟仰天长啸,“要统一列国,首先就得杀人!这几天,你杀了不少人,杀得好啊,寡人想做却没做的事,让你做了!”
唐鞅心中不安,只得敷衍道。
“臣是为了捉拿刺客,王上不知,我王昏迷后,城内混入齐国刺客。”
听见说刺客,齐孟两眼放光。
“刺客?在何处?“
唐鞅连忙道:“刺客剑法极快,武功不凡,臣几名亲兵在搜寻途中被杀,死在城南一家楚人酒肆里!”
“这么说,大司马派人去骚扰列国商旅了?”
唐鞅针锋相对道:“不过是臣尽自己的本分。”
“抢劫商旅,杀害黔首,也是本分?!寡人还未杀人,你就敢动手?”
赵定国紧握腰间利刃,密切注视唐鞅一举一动。
唐鞅连忙道:“我王休听小人谗言,臣不过是在搜查齐国刺客时杀了几个嫌犯,”
齐孟听到这话,冷笑道。
“八九岁的孩童,也是刺客?”
唐鞅急切道:”齐王已经派左司马黔夫,率兵三万,南下攻宋了。“
这时有大司马心腹站出来说话。
“我王,大司马为国操劳,应重赏!”
说话的是大司马心腹,公大夫萧一民,唐鞅抢劫商旅,萧一民出力不少。
“谁敢多言!寡人今日还没杀人!看来只好拿你开刀了!”齐孟勃然大怒,手中利剑破空而出,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萧一民头颅便滚落在地,鲜血喷溅。
唐鞅脸色阴沉,忽然瞥见赵定国右衿下露出一支剑柄!
沙丘宫内严禁佩剑!唐鞅与赵定国素来不和,见赵定国违背礼制,唐鞅破口大骂:
“赵定国!你竟敢佩剑上朝!”
赵定国目光逼视唐鞅,从腰中抽出宝剑。“佩剑是为了杀贼!”
唐鞅冷笑道:“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快把剑收回!“
齐孟舔,舐沾满鲜血的宝剑,阴沉道:“寡人今日就要杀不该杀的人,就要杀忠臣!”
唐鞅脸色顿变,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语无伦次道。
“臣缉拿刺客,何罪之有!”
齐孟霍然而起,甲胄铮然。
“王上勿要听信小人谗言!诛杀功臣!”
唐鞅见宋君提剑朝这边走来,伸手摸向腰间宝剑,脸颊滚动着豆大的汗珠。他已是退无可退,索性拔出长剑,剑指齐孟。
“戴偃,你卸磨杀驴!忘恩负义!老夫有门客三千,你敢动老夫么?”
齐孟冷声音:“你勾结齐人时,就该想到今日!”
“戴偃!你手中有剑,老夫也有,老夫历经战阵,也不是吃素的!你杀的了我么?”
齐孟冷冷一笑,死到临头还要嘴硬,白光闪过,铮然有声,唐鞅举剑格挡,连剑带人被劈成两半。
飞脚将他踹出几步远,鲜血涓涓流淌,再回头望向瑟瑟发抖的众人:。
“将逆贼枭首城门!不得收尸!”
“寡人昨夜梦见周天子,天子教诲寡人,从今往后,不要再叫什么戴偃,而是叫齐孟,齐国的齐,孟子的孟!”
注:1:以上皆为春秋战国各国货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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