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些有可能一生都只能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家子弟,或是再重农抑商的大唐中难得一条进身之道的商人子弟来说,这简直就是他们更进一步的康庄大道。Www.Pinwenba.Com 吧
在后来的史书上,史官是这样记载的,唐帝的这条措施为自己的江山培养了一批忠心耿耿的武人。开设讲武堂这条举措,堪称是大唐立国以来,最为明智的一道圣旨。
这道圣旨将民间潜藏的危险通通暴露在朝廷遥控指挥下的讲武堂之下,这样做的好处正是让大唐王朝得以长治久安。
而这正中了这项制度的创始人的下怀,也正是他让自己手下的史官如此“忠实”地记载同这项制度有关的方方面面。
那么这个人的身份立刻就呼之而出了,那就是当今唐帝——李魁。
不过这讲武堂并不是他一个人枯坐御书房种就能想出来的,这还多亏了他那便宜师傅黑水真圣时不时给他讲的一些修真界的门派运作经典案例才知道,自己也可以利用手中的无上职权,将大唐的大部分子民号召起来,让他们习武。
这样就如同修真界的门派会将自己门中那些不成器的子弟派出山门,组建修真家族一样。修真家族和讲武堂的作用是一样的,都是为了提供足够优秀的基础人才。
修真家族由于其祖先本身就是修士,所以后代种出现灵根天赋适于修真的人概率很大。
而讲武堂则是将习武的风气传播开,让习武日后可以成为大唐的以中国习俗。这样代代传下去,大唐就可以拥有源源不断的练武之材。
关于讲武堂的建立,其实李魁心中还是藏了一点私心的。
他听黑水真圣一次无意中说过,在修真界有不少流派都是从凡人的武林中出现的。因为种种偶然或是必然的因素,武林中的流派也是有可能一日飞升成修真界的流派,只不过这需要的是莫大的机遇和数千年的努力。
现在的李魁所想的是,哪怕适合修真的人在武人中算是万中无一。但是大唐幅员辽阔,自己只要通过讲武堂,就可以积累出大量的武学奇才。
在这些武学奇才中,一定会发现几个乃至十几个拥有适合修真的天赋灵根的人。
到时候自己再从便宜师傅那里要一些基础功法的口诀,那大唐岂不是会从自己手中变成一个修真王朝?
再继续下去,便可以将大唐全民修真,届时人人都有八百岁,那岂不是恢复了便宜师傅所说的远古大陆上人族的盛状。
李魁这个名字岂不是能和那些远古人族的几大首领齐名?
千古圣王!千古圣王!
一想到这个词李魁心里就有些莫名的激动,这促使他更加积极地往黑水真圣,哦不,是李黑亲王的荣亲王王府跑了,在这里他可以学习到更多的自己前所未闻的知识,学习到更多自己从未了解过的修真见闻。
好学的小天子就在黑水真圣这个千年老妖的指导下,飞速成长。
这一天,又是小天子李魁和黑水真圣这对师徒约定好的见面的日子。
为了不被人怀疑和猜忌,同时也为了避开东海龙宫耳目的探查。这对奇怪的师徒就将见面的时间固定下来,约为半月一次。
原本李魁是很反对半月才能去荣亲王王府去学习一次,但是黑水真圣却有自己的顾虑。
东海龙宫现在一定是发现了自己的逃离,而且从目前整片东海的情形来看,这定海神针的移位最终还是没有能难倒他们。
现在东海龙宫一定是在动用各方势力,意图搜捕自己。
无论是俗世王朝还是其他地区,一定早已遍布东海龙宫的探子。任何反常的举动都有可能让黑水真圣暴露,小心行事总比万一发现好多了。
帝王每月探望自己的亲族一到两次,这是大唐立国以来,大唐始皇帝为了提升皇族的凝聚力和弘扬孝道而特意规定的。
师徒二人就特意定下了这个日子。
当然若是李魁临时有事需要同黑水真圣面议呢?为人小心谨慎的黑水真圣可不敢在东海龙宫的眼皮底下使用什么遁法之类的神通。这种明目张胆的做法无异于将自己直接放在火上烤。
遇到这种临时情况,李魁就只有先派人去通知黑水真圣。而黑水真圣,也就是现在世人眼中皇帝失散多年的亲叔叔——荣亲王李黑便会立刻“生病”。
亲叔叔卧病在床,李魁自然得前去探望一番。
这次不怎么出门的荣亲王一反常态地将自己的仪仗出了荣亲王府两里路,特意为了迎接皇帝的驾临。
李魁一下马车,荣亲王李黑立刻就迎了上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荣亲王又是高喊这句话,大礼参拜了下去。
还没等荣亲王跪倒在地,李魁一步跨出,将荣亲王扶了起来,李黑本来也就没打算给这个便宜徒弟下跪,所以也就顺势站了起来。
“皇叔不必多礼,快带朕回你的荣亲王王府坐下吧,你看,朕还给你带了不少礼物呢。”
多么感人的一幅叔贤侄孝图啊,可是在回到荣亲王王府之后,两人的身份立刻换了过来。
荣亲王李黑两手一挥,整间书房就被密密麻麻的禁制给覆盖了。
就算是有修士用神识探查,看到的也是皇帝和荣亲王正在一左一右地品鉴挂在书房里的名家书房的场景。
李魁恭敬地问道,“师傅,为何今日特意出门迎接徒儿?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吗?”
黑水真圣把玩着书桌上的上品田黄石雕成的镇纸,过了半响才对李魁说道:“听说你最近在办一个叫讲武堂的组织?”
师傅居然连这件事都知道了,还好自己创办讲武堂都是在正大光明地进行,现在也就可以坦然面对师傅的询问了。
“师傅,徒儿创办这讲武堂是为了。”
李魁话还没说完,就被黑水真圣丢过去的一本厚厚的书给打断了。
“这是我最近闲得没事,随手写的一本有关你们俗世武术的一本书,你可以拿下去,给你的那些讲武堂弟子练练。”
师傅居然亲自赐给自己功法?今天自己出门还真是挑了个好日子啊,苦思冥想的事,居然就在今天办成了,李魁手里拿着这本书,居然呆了一下。
黑水真圣接下来的一句话,则让他听了心里为之一凉。
“你抓紧时间做好准备吧,上面最近有大动作爆发了。”黑水真圣放下了手中把玩的镇纸,淡淡地对李魁说道。
大动作,千万年以来,上界始终是下界的风向标。上界一有大动作,恐怕下界的安稳日子也就快到头了。
自己的讲武堂也要加快进程了,这安稳日子一结束,就算自己这个大唐帝王,也不见得一定会有什么好下场。
最起码不要将祖宗留下来的土地给丢了吧,李魁手中紧握这黑水真圣给他的书,心里这样想到。
回到自己的厢房,赵阑顾不得像往常一样,给自己的房门加上禁制。
他盘腿坐在床上,一拍腰间的储物袋,今晚在郁孤台上亭主嘱咐张侯转交给他的玉简出现在他手中。
赵阑盯着这枚意义重大的玉简看了好一会儿,接下来的任务,他和那沈子杨等十一名儒门子弟接下来的方向,就全凭这一枚玉简决定了。
千年浩劫的到来是意料之中的事,可是赵阑没想到这次的千年浩劫居然是因为自己脚下的这个茅山上界所引发的。
有预谋的袭击,两张名单,就让百十个上界陷入了战争的海洋中。
他苦笑了一声,不管千年浩劫现在进行到了怎样的程度,他现在只能着眼于当下了。
只是不知道现在的四灵兽界到底怎么样了;青木门有没有遭遇袭击;长孙霸还有那些自己的同门师兄弟,他们的日子现在过得怎么样。
赵阑摇了摇头,他现在还不能想太多,这一切的问题,还需要他活着回去,才能找到最终的答案。
他猛地将手中的玉简贴在额头上,神识如同潮水般涌进了玉简之中,亭主那熟悉的字迹一点点地展现在赵阑脑海之中。
不知不觉,窗外的天已经大亮了。
赵阑感受到了清晨的第一缕曙光投在了自己的脸上,他才慢慢地见贴在额头上的玉简放了下来。
这倒不是赵阑解读亭主留下来的玉简花费了半个晚上,亭主留在玉简中的话很少,只要三百多字,但是其中的含义却是让赵阑琢磨了足足很长一段时间。
亭主王羲之留在玉简里面的含义大致有二。
一是提醒赵阑,现在的茅山上界已经彻底封闭起来,所有的越界通道都被三茅神殿封闭起来了。换而言之,现在的他们,就成了一支孤军。
沈子杨他们那十一名儒门弟子,就是最后的支援。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二则是对他们十二人未来的任务方向的规定,原本赵阑他们十二人会在兰亭学习半年左右后,便会分批渗透进茅山上界之中,对茅山上界进行细致的情报刺探。
而在现在这种局势下,亭主根据严密的分析后,在赵阑他们的任务上又加了一笔。那就是亭主在给赵阑的玉简上写到的——“在何时的时机,灵活机动地以小分队的编制对茅山上界的后方进行破坏与刺探。”
正是这一句话,将赵阑他们身上的重担加大了不少!
刺探情报和渗透破坏,那可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单单从安全性上来说,刺探情报远远要比后者轻松上许多。在戒备森严,可以堪称是军民一体的茅山上界执行渗透破坏,那简直是无疑于虎口拔牙。
若这不是亭主策划的计划,赵阑一定会大叫这是在胡言乱语。
兰亭原本就是一个谍报机关,不说在这里进修的儒家精英们接受过专业的这方面特种训练,就是在现在整个茅山都戒备的情况下,离开兰亭都需要经过精心准备。跟别提是进行渗透破坏这种高精密的行动了。
亭主接下来的解释也非常简单,其中蕴含的深意却是让赵阑好好思索了一阵子。
现在的兰亭,已经成为了一支孤军。但是这支孤军恰好被困在了他们的敌人腹地,所以说现在就要将这支孤军的最大价值发挥出来,不能让失去了支援也没法向儒门传递情报的兰亭就这么荒废下去。
这就是亭主要对以赵阑为首,这十一名儒家精英为主干,建立起一支敌后小分队的解释。
从这个计划中,赵阑深深感受到了亭主此人的杀伐决断之心。只要赵阑他们能在茅山上界渗透破坏成功,那么就可以让茅山自己乱了阵脚。
也就给现在混乱不堪的外界一个缓冲的时间。
时间!时间!
这正是茅山挑拨离间的计策最大的软肋,亭主的这一手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上面。给了外界的大佬们一个破局的最好时机。
有了足够的时间,外界的由于误会和猜忌而爆发的战火就会渐渐平息。平息之后,就可以腾出手来,对这次千年浩劫的元凶施以惩罚。
百十个上界联合在一起的实力,足以在承受了半年甚至是一年的战乱后不用恢复就立刻组织反击。
到了那时,茅山上界也就活到了头了。
真不愧是亭主,也只有他能够想出这等妙计。
计划的成功与否,都维系在赵阑在内的十二人身上。赵阑手握玉简,他接着将计划的前后好好思考了一遍,觉得没有什么遗漏,就拿着玉简,离开了自己的厢房。
当他敲响隔壁沈子扬的房门后,开门的正是刚刚和他交过手的林灿。
两人相互微笑了一下,林灿就让开了身子,让赵阑进去。
“呼,亭主的计划还真是可以算得上是天衣无缝啊。”沈子扬从自己的额头取下了玉简,转而将其交到了边上的林灿手中。
待到林灿也看完了之后,赵阑才开口说道:“二位可以称得上是十一位儒门精英中的领军人物了,这次我将这个计划告诉你们,就是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沈子扬和林灿对视一眼,最后还是沈子扬开口道:“既然是亭主吩咐下来的任务,那我等就坚决完成。”
接着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只不过此时兹事体大,还需要和他们打个招呼。这样吧,我们今天晚上集体在你的厢房开个小型的会议吧。”
“好吧。”赵阑点了点头,“那就今晚再说吧,让每个人都好好想想,这可涉及到我们的未来!”
鹅台之上。
在那次沈子扬和赵阑的对决之后,鹅台上的花花草草全部被亭主换了新的,那些斗法产生的沟壑,也全部被沈子扬给填补起来。整个鹅台,看起来还是和当初的一样。
亭主手提一柄古色古香的长剑,对身边的张侯说道:“这些小家伙们即将迎来一生中最大的抉择和挑战了。”
“是啊。”张侯长叹一声,“身在千年浩劫中,那个人不是身不由己呢,他们只能坦然接受命运的安排。”
亭主将手中的这柄长剑拔了出来,他看着泛着寒光的长剑自言自语道:“长钧,你出世的日子不远了。”
这柄名叫长钧的长剑好像听懂了亭主的话,一道清越的龙吟之声响彻天际!
东海下界,大唐都城——长安。
身为大唐帝王的李魁,在还没有即位的时候,就动用自己当年太子东宫的一些私产为自己修建了一座规模不算太大的园林。
皇家修建园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消遣。
这座坐落在深山之中的“白鹿园”,现在却成了一座被里三层外三层的羽林军包起来的军事要塞。
白鹿园方圆五十里的人家全部被强令拆迁,方圆百里之内全部被或明或暗的岗哨给严密监控。
以前那些风景秀丽、错落有致的小山之上,全部被改建了一个个弩炮发射台。
这些只会用于战时攻打坚城要塞时候才会动用的巨大弩炮,它们那复杂而精密的结构和巨大的身躯,可以让三丈长、小儿手臂粗细的弩箭命中五里之外的目标。
守护白鹿园的三百多台造价不菲的弩炮,让大唐国库空了几乎十分之一。这还只是开始,那位最近才被唐帝认祖归宗的荣亲王,更是将这批弩炮重新改装。
将其巨大的弩箭用一捆捆的细长钢箭替代,这种剪枝经过试射后发现,可以在空中爆成一蓬箭雨。
所以说现在架设在山上的弩炮炮台,更是让昔日的攻城利器变成了一切飞檐走壁的武林中人的恶梦。这种大范围攻击的改良型弩炮,让白鹿园方圆六里的区域成为一切敌人的禁区。
投入了数万军队守护的白鹿园,现在已经远非皇家园林那样简单了,它成了讲武堂最终的训练基地。
在黑水真圣的指导下,第一批从大唐各地讲武堂选拔出来的一百名精英已经在白鹿园这里接受了三个月的训练。
考虑到自己那便宜徒弟的人身安全,黑水真圣将这第一批武学精英全部按照妖族的死士来训练。
全部是封闭式的魔鬼训练,第一个月是体能训练。白天负重越野,晚上集体赶到大池子泡药。
澡。
这个月还都是比较正常的训练手段,到了第二个月,所有人就必须背诵一段据说是从皇家武库中流传下来的珍稀内功口诀。
这段读起来十分绕口的口诀,所有人都必须会背诵,而且还得在练功的时候心中默背。
真是奇怪的训练方法,渐渐地,武学精英们开始发现了这段口诀的不同凡响之处。
自己能够承受的训练强度逐渐增大,晚上的睡眠时间开始渐渐减少。有的人甚至可以一连十天半个月不用睡觉而精力旺盛。
还有个更加明显的特征,那就是他们心中的杀意越来越严重。在好几次对练中,都出现了有的人被打伤的情况。
好在场边的羽林军会及时将这些打成一团的人拉开,否则定闹会出人命。
到了第三个月,训练内容全部改成了对打。
只不过这次的对打要求可完全同他们心中的对打不一样了。现在上面的要求是两人一对对地当众对打,直到一方死亡为止。
这简直是互相残杀嘛,但是已经被高强度的训练搞昏了头、只知服从训练的精英们忘记了思考,再说思考了又有什么用呢,这些人的家庭都被大唐官府严密控制了,白鹿园外面也被无数羽林军包围。想要抗拒命令逃出白鹿园,那真是痴心妄想。
没奈何,那就上吧!
第一天,这一百人中就有二十来个人被抬出了训练场。这些人都会被对外宣称在边疆作战中英勇杀敌,不幸伤重不治而亡。他们的家人会得到朝廷丰厚的安置,他们的遗体也会被作为英雄的遗体运回长安城。
只是,死人还能看到这些东西吗?活着,比一切都好。
接下来的对打中,所有人都将自己的潜能爆发了出来,能够胜出来都是遍体鳞伤。还有的一对精英,两人对打了足足半天,最终都力竭而亡。
活下来的人不知道,在这场生死对决中,他们仍然下意识地默念着那段不知名的口诀。就在他们战胜对手的那一刹那,对手身上一丝黑烟从尸体中冲出。这道黑烟以肉眼难见的速度扎进了他们的身体内。
站在阁楼之上的李魁看着面前一具具被运出来的尸体,两道血痕从演武场一直拖到了白鹿园的大门外。
站在他身边的黑水真圣立刻察觉到了小天子情绪不稳定,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中的每一场对决。
等到今天所有的对决都分出了胜负,当初一百名穷尽全国之力选拔出来的少年武学精英们,能够站在演武场中就只有二十八位了。
黑水真圣说道:“恭喜恭喜,现在你的手下多了二十八位死士。这个数量正好可以将我们妖族的二十八宿阵发挥出最大的实力。现在只需要将他们派到边疆战场磨砺一番,日后这俗世就没人可以伤害你了。”
李魁不忍地说道:“有必要采用这么血腥的。”
“住嘴!”李魁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黑水真圣强硬地打断了,“记住,你现在是我黑水真圣的徒弟,也是修真界的一名修士。这场千年浩劫,你要是活下去了,日后成祖成圣都还有可能。要是活不过去,那就什么都没有了。从浩劫爆发的那一天起,我们修士之间最实用的一句话就是:对敌人仁慈,那就是对自己残忍。”
说完黑水真圣负手而立,抬头仰望天空,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李魁口中不断重复着这句话,他那低垂的眼光也渐渐变得锋锐起来。
距离上一次的浑天听讲已经有三天的时间了,所以三天后的这一天,也就是今天,就成了兰亭的第二次浑天听讲召开的日子。
这一天,十二位兰亭的新成员早早地就来到了这座兰亭最高台——浑天台。
只不过今天他们每个人的神情都格外凝重,因为今天他们这些人来到浑天台的真正用意完全不在今天的浑天听讲上。
用不了等待多长时间,又是一袭高冠白袍的张侯从虚空中一脚踏出。只是今天同张侯一起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还有另一个身影。
“是亭主!”赵阑看到了那道熟悉的挺拔身影之后,脑中觉得一震,他仿佛知道了今天会发生什么了。
亭主王羲之今天还是穿着那身半年前和赵阑在鹅台第一次见面的月白色长袍,略有不同的是。一向不喜欢头戴高冠的亭主,居然一反常态地头戴一顶竹冠。
这样的装束,更加加重了赵阑心中的那个猜想。
尤其是亭主手中所提的那柄黑色剑鞘的长剑,虽然别人感受不到,但是这并不代表体质特殊的赵阑感受不到。
这是怎样的一柄长剑,作为用五金之英打造出的剑,它应该是暗合五行之道中的金行。金行的属性就是可以四个字来完全概括,那就是杀伐决断!
这柄剑丝毫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杀气,从它那经过了长期的使用才显露出黑色的剑鞘上就可以得知,这柄剑应该是使用了不少时间。
没有杀气,更没有锋锐之气。赵阑却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这柄长剑里面所蕴含的巨大威能,绝对不下于任何一件赵阑见过的法器,若是自己施展出金光镜上的神通——太阳真火,也会被这柄其貌不扬的长剑一劈两半。
赵阑心中有种强烈的感受,就算是这柄长剑就好像沉默的杀手一样,将自己隐蔽在无尽的黑夜中,任何人都很难发现它体内蕴含的巨大能量。
只待一个时机,一个恰当的时机,一个足够一击毙命的时机。这柄长剑中所蕴含的威能就会喷涌而出,让所有人都为之侧目。
这柄长剑和自己实在是太像了,赵阑甚至有种想法,这柄长剑就是自己前世的爱剑。
不过这个想法一出脑海,他就摇了摇头,这个想法实在是太荒诞了。
赵阑盯着亭主手中的长剑看的出神的时候,他没有察觉到,亭主也正在看着他。亭主看到了赵阑如此出神的样子,嘴角不由得勾起了一丝微笑。
就在赵阑发呆的那一段时间,张侯已经说完了今天的开场白。他先是说今天的浑天听讲暂停一次,接下来就是将千年浩劫在外界全面爆发的事情。
这件事昨晚沈子扬和林灿就告知了所有的儒生,今天在浑天台上再次听到这个消息,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感到惊讶。有的只是脸上的严肃的神情和袖子中紧握的拳头。
张侯说完了自己要说的话,就退到一旁,将接下来的时间交给了特意前来的亭主。
亭主王羲之提着那柄宝剑,上前一步。
他环视在场的所有人,他看到了十二颗激动而充满着热血的心。
未来的路,还是得由这些年轻人来走啊。王羲之心中感叹着这句话,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和张侯在千年之前,那时他们也还正年前,也还正风华正茂,也还因为着自己的师门、故乡遭遇**而奋斗。
那时的他们,正是自己的师门长辈眼中的未来之光。
千年之后,现在的浑天台上,到了他们两人给这新一批的未来之光践行的时候了。
是自己老了吗?还是时间着实过得太快,为什么从千年之前的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到现在,就好像弹指一挥那么短。
原来这就是岁月的力量啊,当年的那些给自己送行的师门长辈,有的飞升仙界,成为了亿万修士景仰的对象。但更多的师门长辈们,早就化为了一捧黄土。
还有当初那些一同为理想,为青春而奋斗的同伴们,他们现在又在何方。原来在越走越快的岁月中,他们也和自己渐行渐远了。
现在自己的身边,就只剩下张侯一人了。
王羲之侧着头看了下张侯,这个陪伴了自己走过了千年岁月的老伙伴。张侯看到了王羲之的目光,他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然后又示意性地将目光投向了面前一字排开的年轻人们。
得到了张侯的示意后,王羲之意识到了自己还有重要的事要办。
他很快就收了下思绪,将精力集中到自己即将要宣布的事情上。
“诸位,你们都知道了,我们兰亭,现在已经成为了一座被迫隔离在茅山的孤岛。也就是说,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兰亭得不到任何形式的援助了,无论是人力还是物力。”亭主王羲之说道这个地方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在场的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他看到的依然还是十二张坚毅和十二颗跳动的火热心脏。
这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这可是集合了儒门和道门的精英,怎么会因为几句话所勾勒出的艰苦困境而胆怯呢。要是那样,整个三界早就毁了。
于是他接着说道:“根据这种特殊的情况,我对于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所指定攻略方针就是八个字:化整为零、渗透破坏。也许你们每个人在谍报方面都有着自己擅长之处,但是现在我要求你们在最快的时间内让自己拥有一项名为‘渗透破坏’的天赋。为了使行动更有组织性,你们将被整编成一支小队,这支小队的名称就是‘长钧’。”
说完他高举手中的那柄长剑,“这柄剑,名叫长钧,是我的一位友人千年之前的遗物,现在我就将这柄剑交到你们的队长手中!”
他看向赵阑,赵阑也会意地上前一步。亭主将手中的长剑交给了赵阑,赵阑双手接过长剑。
亭主看到赵阑稳稳当当地拿过长剑,于是接着对在场的所有人说道:“现在赵阑执掌长钧剑,他就是你们这个长钧小队的队长了。接下来你们所有的行动都必须无条件地服从赵阑的命令,包括训练、任务等所有方面。只不过由于现在的情况紧急,外界急需我们在茅山内部打开局势,所以你们最多还有三个月左右的时间。”
他伸出了三根手指,再次用严肃的语气强调道:“三个月!记住,只有三个月。三个月之后若是你们还没有吸引茅山上界的注意,那么不要说是为外界打开局面了,就是在那个时候,我们兰亭还有没有继续存在,都还是个未知数!”
“拜托诸位了!”
亭主和张侯一起对着在场的所有人都鞠了个躬。
在场的所有的儒生纷纷回礼,除了仍然站在那里的赵阑之外。
可是现在赵阑已经听不到任何外界的声音了,在他接到长钧的那一刹那,那柄赵阑觉得很有缘的长剑好像一个黑洞一样,将他所有的神识都吸了进去。
不同于之前在筑基时候的那场境遇,他现在的状况就好像自己是这柄长剑的前任主人一样。这柄长剑,用它那神奇的力量,让赵阑经历了他的前任主人的一生。
长钧,这不是一柄简简单单的法器。他的前任主人名叫张旭,是亭主王羲之的同门师弟。张旭天资聪颖,在门派中甚的师门长辈的青睐,那时整座书院中,也就王羲之能够和张旭并称。
那时的千年浩劫,张旭和王羲之所在的书院遭受外敌入侵,由于准备不充分。当时整座书院差点被除名。
好在那座书院还有张旭和王羲之这两个年轻人,再加上远道赶来支援的张侯,这三个年轻人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将原来被打散的书院整合起来。
就在整合书院的过程中,张旭无意间在一处上古战场的遗迹中发现了这柄长钧剑。
当时随同他一起进入遗迹的还有王羲之和张侯,只是只有张旭从一具骸骨的手中发现了这柄长钧剑。
带回去细细研究之后,张旭才发现了这柄长剑的不同凡响之处。长钧在张旭一入手的时候,它还只是一件地阶中品的法器。入手后不久,他渐渐发现这件法器居然是件成长性法器。
在他的境界提升的同时,长钧剑的品阶也会上升。
但是它的成长极限似乎就是在天阶上品了,这件法器在张旭手上始终没有成为法宝。
但是张旭始终将这柄长钧剑提在手上,这不单单是因为这柄剑见证了张旭的那段奋斗岁月,更多的是这柄长钧剑有着隐藏气息的功能。
这柄长钧剑不仅法器自身的气息可以隐藏,还可以帮助它的主人隐藏气息。
所以长钧剑就成了张旭出奇制胜的一道撒手锏,自然它也就见证了张旭人生的最后一刻。
就在赵阑准备体验张旭的人生的最后一幕时候,他的脑海中传来一阵刺痛,于是赵阑才想起了自己还是在浑天台上。
他转过身一看,自己的队友们都在看着自己呢。
于是赵阑将手中的长钧剑猛地拔了出来,一道清越的龙吟之声响彻天际!
赵阑大吼道:“长钧!”
十二名长钧小队的队员同时大喊道:“长钧!”
这一次,长钧之声在整个兰亭世界中回荡,久久不息!
一轮明月高高地挂在天空,晶莹剔透的月光洒在兰亭大地上。走在这样和谐安逸的夜色中,让人感到心中的一切污垢都仿佛要被这纯洁的环境所洗涤。
可是走到一间普普通通的厢房门前的赵阑,心中却无比沉重。
就在赵阑犹豫着到底应不应该进去的时候,厢房中却响起了亭主的声音。
“赵阑,你来了。快进来吧,我一直在等你呢。”
听闻此言,赵阑不再犹豫,他推开门,就看到了亭主正站在一面墙前负手而立。
“刚刚在门口为何犹豫?”亭主也不转过身,就这么面对着墙壁和赵阑说道:“莫非你心中对于出任长钧小队队长一职还有犹豫的地方?不如说来听听。”
不知为何,赵阑觉得今晚在这里所看到的亭主有种从未见过的凌厉气势。这种气势是他在兰亭中的半年多时间里和亭主接触过四五次都没有见到过的,这种气势,他只在孟天狼这位昔日的极北之地的枭雄身上看到过。
只是亭主的凌厉不同于小北极宫宫主的孟天狼,尽管二人都是断界法宝的掌控者。但是孟天狼身上所散发出的凌厉气质还带有一丝杀意,让人感到寒冷的杀意。
现在亭主就这么简简单单地站在他的面前,自然而然地就散发出这种凌厉的气势。与生俱来、浑然天成,赵阑脑海中立刻浮现了这两个词来形容他的感受。
这才是当今兰亭亭主、儒门绝世高手的王羲之!
听到了亭主的问话,赵阑双手抱拳行了个礼后答道:“晚辈并无异议,现在长钧小队已经集中训练了一个半月左右,赵阑此番前来正是代表十二位队员向亭主告辞的。”
“呵。”亭主王羲之还是在面对墙壁负手而立,“现在就要走了吗?你确定你们长钧小队准备好了?”
“是的,亭主,我们长钧小队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赵阑介绍道:“在这一个半月的时间里,我们长钧小队先是做好了编制的调整,为了贯彻化整为零的方针,降低暴露的可能性。长钧小队在小队的基础上,又细分为四个小组,每个小组三人。”
“一小组由我、沈子扬和林灿为一组,我的太阳真火、沈子扬的祭龙剑气和林灿的禁神锏,可以形成一个绝佳的战术。一小组主要负责的对付实力较高、难度较大的目标。”
“二小组由三名善于潜行侦查的队员组成,二小组主要负责的是对目前事先的侦查以及对进攻和撤退路线的确定。”
“三小组由三名精于刺杀的队员组成,主要任务是配合一小组的击杀和二小组的侦察,当然这个小组还有个最重要的任务,那就是对于目标中枢和首脑的刺杀和破坏。”
“四小组由三名遁法较高的队员组成,主要负责运输和后勤,以及对于各个小组的接应。”
报完了自己对于长钧小队四个小组的划分后,赵阑停顿了下。
亭主夸奖道:“不错,不愧是道门精英弟子,对于组织方面就是比他们这些出身书院的儒生强一些。”
“亭主谬赞了。”赵阑谦虚地说道,然后就接着汇报这一个半月的集中训练情况:“在各个小组的队员熟悉了自己的小组后,我们还是对于各大基本功——遁法、真气运行和谍报之术作了大强度的训练。”
“亭主您给我的那本《兰亭真解》在训练中发挥了极大的作用,特别是最后的那段口诀。”
“哦”亭主这次的话语中带上了一丝惊讶的语气,当然还有不少怀疑的语气在其中,“你居然弄懂了那段口诀?”
“不是我,是我吗长钧小队十二人。”赵阑纠正了亭主话中的一处错误,他接着说道:“在集中训练的时候,我就考虑到了出了兰亭世界之后的补给问题,若是按照以前兰亭修士的惯例——在从兰亭中离开之前,先改练半年或是一年的鬼修功法。这种方法对于我们现在紧迫的情况显然不适合,而且强行改修功法,势必会对经脉和丹田造成一定的伤害。所以我就将亭主您的那段口诀拿了出来,利用训练的间隙,集中我们十二个人的集体智慧,并且在张侯先生的帮助下,终于在半个月前将这段口诀整理出了一小部分。”
赵阑掏出了怀中的那本亭主昔日在郁孤台上交给他的《兰亭真解》,他满怀敬意地抚摸着这本书的封皮,“尽管只是一小部分,但这对于我们足够了。这一小部分的口诀运转之后,可以将一定量的阴气吸入体内并转化为真气。有了这个办法,我们长钧小队就可以深入敌后,长时间地对茅山进行持久性的破坏与渗透了。”
“真是后生可畏啊。”亭主点了点头说道:“那只是我平时积攒出来的有关阴气和真气转化的一点小思路,没想到这点零碎的东西都能被你们整理出来。其实那段口诀中,还包含了很多东西,你们平时要多多揣摩,会对你们有很大的益处。好了,说说你们在最后的半个月时间里面所做的事情吧。”
“是,亭主。”赵阑收起手中的《兰亭真解》,继续说道:“在最后的半个月里,我们各个小组分开训练,训练的主要内容是小组的配合。每一个小组都要根据自己小组的主攻任务方向组织战术。由于时间的紧张,最后的小组间的配合以及战术训练就没有展开了。不过在面对不同的敌人,我们一小组已经为四个小组制定了三套不同的作战方案,应该可以应付一些情况了。”
“听你这么一说,长钧小队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是的,虽然不敢说是万全,但是基本上可以出去独立作战了。”
“很好。”就在亭主的这最后一个好字出口的时候,他突然一转身,一道狭长的锐利剑气朝着赵阑站立的范围劈了过去。
这变故突如其来,从剑气成形到劈向赵阑,那就是连一眨眼的功夫都没有达到。
赵阑却好像是早有防备一样,他低着头,就在剑气即将劈到赵阑头上的时候。一道寒光闪过,赵阑的右手中多了一柄长剑。
这柄其貌不扬的长剑居然将气势汹汹的锐利剑气挡住了,这就是长钧剑的威力!
光凭着法器本身,就将对方的神通剑气给挡住了,由此可见这件法器的材质之强。
“不错,反应很快,看来你这一个半月以来,对长钧剑有了深入的契合。”。
转过身来的亭主缓缓将手中的长剑收回了左手的剑鞘,赵阑这才发现到,原来背对着自己的亭主手上,一直都握着一柄淡绿色长剑。
而在他的背后,还挂着两幅字,每幅装帧朴素的字上,都还挂着一柄长剑。
亭主王羲之指着身后的这两柄剑道:“加上我手中的这三柄剑是我这一千多年来佩戴的,每一把都有着销金断玉之威。虽然它们都是法宝,但是我并不喜欢将它们像一般法宝一样收于丹田之中。”
“你可知这是为何?”
赵阑略加思索道:“儒家弟子似乎都有这样的习惯,凡是自己钟爱的法宝都不愿意,想道门修士一样将其收藏在丹田中温养,这应该是道门和儒门之间的理念差异吧。”
“不错。”亭主肯定了赵阑的猜测,“对于你们道门修士来说,法宝只有在丹田中温养才能逐渐增加它的威能。但在我们儒门一向的观点中,这种做法无疑会渐渐扼杀掉法宝的灵性,还不如将其随时带在身边,让其能够沟通天地。”
赵阑说道:“这两种方法各有千秋,孰优孰劣,还是得留给事实去验证。”
王羲之抬手举起了手中的长剑,对赵阑问道:“你可知道这柄长剑是什么名字吗?”
不待赵阑回答,王羲之就说道:“这柄剑名叫东床,是我年少的时候为自己炼制的一柄法宝飞剑。只不过那时我刚刚结成金丹,正是人生最辉煌的时刻,这柄剑在炼制过程中,也就保留了我当时性格中的锐气的一面。这就是为什么你所感受到的剑气充满了锋锐,有种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气势释放出来的感觉。”
幸亏刚刚亭主只是在试探自己,否则就算是亭主当年的实力所释放出来的这种毫无保留地剑气,赵阑多半是接不住。
东床,听到这个名字,赵阑就想起了曾经在闲聊中听张侯说的关于亭主王羲之年轻的时候的一件逸事。
当初王羲之正是他们书院的掌上明珠,小小年纪就结成了金丹,并且不久就要被送到大成殿参加乡试。
正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年少得志的王羲之自然成了很多人眼中的麒麟儿。
所以王羲之的婚姻大事,自然就成了很多人心中惦记的事情了。
这王羲之道侣的选择,自然不能马虎。
他的师门长辈郗鉴有个女儿,年长二八,相貌端庄,根骨资质上佳,尚未婚配,郗鉴要为她择婿。
而他听说王家子弟甚多,个个都才貌俱佳。某一天,郗鉴就把自己择婿的想法告诉了王家家主。王家家主说:“那好啊,我家里子弟很多,就由您到家里挑选吧,凡你相中的,不管是谁,我都同意。”
郗鉴就命心腹管家,带上重礼到了王家。王府子弟听说郗鉴派人觅婿,都仔细打扮一番出来相见。
寻来觅去,一数少了一人。王府管家便领着郗府管家来到东跨院的书房里,就见靠东墙的床上一个袒腹仰卧的青年人,对觅婿一事,无动于衷。
郗府管家回到府中,对郗太尉说:“王府的年轻公子二十余人,听说郗府觅婿,都争先恐后,唯有东床上有位公子,袒腹躺着若无其事。”
郗鉴说:“我要选的就是这样的人,走,快领我去看。”
郗鉴来到王府,见此人既豁达又文雅,才貌双全,当场下了聘礼,择为快婿。
这就是东床剑的由来,正是王羲之为了纪念这件往事。
Copyright 2021 乐阅读www.27k.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