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雪仇 -灭门横祸(3)

2017-11-06 作者: 木头2017
第7章 -雪仇 -灭门横祸(3)

沈虔子出得城来,只拣那小路行走,约摸走了四五里地,便来到一座山下。那山名唤金盖山,虽然不高,却云雾缭绕,林木幽深。沈虔子爬到半山,终于看到一个道观,心想:“前面就是了,终于要见到祖父,阿母和哥哥们了。”

沈虔子正要走进观去,忽然念头一转,一路绕到后门,找了棵大树,三两下爬了上去,藏在上面向观内张望。只见院中两个道童正各自拿着根树枝在那互相比划,使的却是家传刀法,再仔细一看,那二人正是自己三哥沈田子和四哥沈林子。

沈虔子心下激动,于是再也顾不上其他,大声喊道:“三哥,四哥,是我啊,我回来了!”一边向院内招手。

兄弟二人听到有人叫唤,循声望去,只见墙外树上爬着个小叫花,不是自家小弟还能是谁,沈田子忙打开后门冲了过去,沈林子却是捂嘴示意沈虔子不要叫唤。

沈虔子“哧溜”一下滑下树来,就和跑过来的沈田子抱做一团。沈田子喜道:“兄弟,真的是你,太好了!”

沈虔子用力应道:“是我,三哥!”

沈林子也从院中跑了过来,虽然神色也很激动,但仍对二人道:“三哥,五弟,大家小心点,我们还是回去说话为好。”

沈田子闻言点头,忙拉着沈虔子回去院内,栓上后门。

沈虔子一进道馆便问道:“三哥,家里人现在都藏在这个道观里?”

沈田子道:“是啊,这座道观乃是仰仗祖父捐赠修建而成,故而观长一直很感谢我家,才让我们在此躲藏。”

沈虔子还要问时,沈田子一拉他,道:“快过来,先见过阿母,她都想死你了。”拉着沈虔子就跑到一间厢房边上,恰好听到里面有人说话,正是沈母。沈虔子再也按耐不住,推开门便冲了进去,直扑向沈母怀中,口中大叫“阿母!我好想你啊!”

那沈母正坐在屋内喝茶,起先听到有人叫她母亲还未反应过来,待意识到是自己儿子时,手中茶盏“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个粉碎,杯中茶水也溅的到处都是。沈母哪还顾得上这些,抱住儿子就失声痛哭起来,

沈母一边哭一边骂沈虔子道:“老五你这不听话的东西,当初不听话非要跟你爸出去,结果搞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可让我怎么是好。”

沈虔子听到心里难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跟着哭。隔壁房屋中人听到哭声,都过来看,一群人正是沈虔子的祖父沈警,四个叔叔和一众家眷,以及二哥沈云子。

母子俩一直抱头痛哭,旁边几个妯娌过来劝了半天方才止住。沈虔子这才见过一众长辈,少不得又将父亲之事再说一遍,听到最后大家无不唏嘘落泪。沈母听到丈夫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更是伤心,又是一阵哭,几乎昏厥过去。众人好容易救起,不敢再哭,怕再勾起她伤心。

沈虔子也是好不容易止住悲伤,突然想到大哥书信,忙从怀中取了出来,递给祖父沈警,道:“对了,祖父,大哥让我将这封信带来给您。”

沈警忙接过书信,拆开看了起来,越看眉头越紧,众人在旁也不知怎么回事,都不敢说话。好容易沈警看完书信,递给旁边儿子,叹道:“如今刘牢之已经平定会稽,孙天师也都回到海上,朝廷正在派兵剿灭残党,吴兴官府业已有所动作,我们家在城南的宅子已经被他们抄没了。”

旁边几个儿子听到,忙拿起信来互相传看,看完也是个个吃惊。

“父亲,敬深在信上说如今官府正在四下捉拿我们,到处排查和我家有过往来之人,他们现在虽然还不知道我家与此道观的关系,但恐怕也是早迟的事了,此地恐怕也不再安全,时刻便有官兵前来,还是应当速速转移。您觉得如何?”说话的正是沈警的次子沈仲夫。

“仲夫说的有理,我本来想躲到此处应该没有外人知晓,但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确实应该早作打算,赶快转移为妙。”沈警点头道。

“父亲和二哥说的是,可是如今官府四处搜查,我们又再去哪里躲藏为好?”

“我看我们不如去投丘家,他家一直与我们关系不错。”

“拉倒,他家也有份参与叛党,如今自身难保,哪里还能帮上我们。”

“那么吴家如何?”众人七嘴八舌说了开来,当中不知是谁小声说了一句:“哎,都怪大哥私自跟随叛党,连累我等。”

不料沈警却是闻言大怒,回头便道:“是谁说老大连累我们的?我们沈家供奉五斗米教多年,老大追随教主孙天师那是理所应当,虽说私自起兵一事欠妥,但也无可厚非。老夫今日虽然在此躲藏,却不怪他,你们真有人要怪,那便怪我好了!”

众人一见沈老太爷发怒,都不敢再说话。最后还是沈仲夫开口:“父亲,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赶快决定该去何处躲藏才是。”

沈警怒气渐消,点头道:“看来吴兴这地方是不能待了,我看还是要去外地。想我父祖当初都曾在桓氏账下为官,如今荆州桓玄势大,都督八州军事,朝廷亦不能制,他又素与朝廷不睦,我们不如去投他的好,你们以为如何?”

“但凭父亲决断。”几个儿子不敢反对,于是沈警又道:“只是那桓玄远在荆州,我们要过去路途遥远,更兼又有家眷,需要好好准备一下才行。”

“是啊,父亲,此去荆州路遥。陆路需车,水路需船,此皆要钱财置办,可如今我们家产都被官府抄没,如何是好?”

“这个确实是个问题,”沈警顿了顿,道,“如今之计只有变卖一些田产,尽速筹备上路资金了,幸好家中田契房产文件我都带在身边。”

“既如此,由谁去办?”如今沈家皆被通缉,如此抛头露面之事自然十分凶险。

“嗯,你们兄弟几个也不方便,还是让在城中的敬深和王叔去办,王叔与我家的关系亲密,又没外人知晓,由他出面,再有敬深暗中帮忙就好,只是要有个人将田契带回城中交给他们。”

“祖父,让我去吧,我跑的快。”沈田子听到忙的上前请缨。

沈警还没答话,沈母就先跑上来一把扯住,骂道:“老三,你少胡闹,现在城里危险的很,万一被官府拿住如何是好。”

“阿母,如今家难之时,我身为沈家儿郎,自当出力,再说我今年已经十七,不再是小孩了,您还不放心我什么?”

沈母还未说话,沈警倒是先摇了摇头,道:“你说的虽然不错,男儿多历练历练的确不是坏事。但你这人太容易冲动,这事交给你我不放心。”

沈田子听到祖父这样说,知道有戏,一把拉过旁边的沈云子道:“既然您不放心,那我和二哥一起去总可以了吧,二哥稳重您是知道的。”

沈母看了看沈警,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那沈警沉吟一会,终于点头道:“如此也好,那此事就交于你二人办好了。”

不想沈虔子在一边听到,也跟着说道:“祖父,我也要去!”

这下沈母终于忍耐不住,一把揪住沈虔子耳朵骂道:“你个闯祸的小混蛋,才回来又要出去乱跑,你是要害我担心死不成啊。”说着人又要哭,沈虔子看到,忙道:“我说着玩的,阿母,你别当真,我不去便是啦。”就伏在沈母怀中撒娇,终于稳住母亲。

沈警回到自己屋内,片刻拿着一个小木匣出来,放在桌边,又提笔写了封信,和那木匣一起交到沈云子手上,道:“如今家产被抄,这些田契便是我们的救命钱了,你们二人路上千万小心,到了城中找到敬深,一切事情让他做主。只是让他记住一条,田产哪怕贱卖也无妨,只是事情要办的越快越好。”

兄弟两人将东西收好,沈警又道:“事不迟疑,你们两个现在就出发,还可以赶在天黑前回城,记得路上一定小心,全家人性命就在你们手上了。”

二人点点头,道:“祖父放心。”便转身辞别众人,立刻上路返城。

沈警目送二人离去,这才摆摆手,让大家各自回房休息,沈虔子也被母亲带回房中。

沈母看到沈虔子身上衣衫褴褛,心疼儿子,帮他把脸洗干净,又去向观中的道士们借了件小道袍给他换上,道:“我们逃出来的匆忙,你的衣服更没顾得上带着,这件道袍你就先凑合穿着。”说罢又要了些糕饼给沈虔子吃。

沈虔子一边啃着糕饼,一边猴到旁边正在看书的四哥沈林子身上,问道:“四哥,你在看什么书啊?”

沈林子也不理他,目光不离书本的回道:“《左氏春秋》。”

沈虔子还在一旁捣乱:“四哥,你成天就是看书,真没劲。不如我俩来练武吧。”

沈林子道:“有什么好练的,你又不是我的对手,没意思。”

沈虔子一听却来劲了:“哼,当初我是打不过你,可是现在却不一样了,我这次随父亲在外多日,武艺也大有长进,赢你那是简单的很。”

沈林子还是不理会他,只顾自己看书,沈虔子调皮,一把夺了书,随便翻了一页大声念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于是便问:“四哥,什么叫‘多行不义必自毙’啊?”

沈林子叹道:“五弟你啊,成天就知道玩,不肯读书,连这都不懂。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意思就是人要是干多了坏事就一定会自取灭亡。”

沈虔子听完又问:“意思是干坏事的人会被老天杀死吗?”

沈林子道:“即便不是老天,也定会有人替天行道。坏人总是逃不过的。”

“那抄我们家的官府呢?”沈虔子又问。

沈林子听到不由一怔,过了会才一字一句的说道:“自然,若是朝廷无道,自然会有贤能取而代之。”

沈虔子似懂非懂,又翻那书,看到一句“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心中一凛,想到那日在会稽王太守府上,谢夫人对自己说的正是这句,便又开口问道:“哥,那这句又是什么意思?”说着用手指着书上这句话给沈林子看。

沈林子看到,道:“这句意思就是说只要是人,谁都可能会犯错,而真要犯了错,能够改正也是件好事。”

沈虔子完解释,若有所思。沈林子见他发呆,便趁机从他手中又将书夺了回去。

“兄弟,我劝你还是好好多读读书,譬如这本《左氏春秋》,杜武库就爱不释手,祖父和父亲也都十分精通。”

沈虔子听他提到父亲,神色黯然下来,默默坐到一边不再说话。沈林子看到,知他又想起父亲,便将书放在一边,拉起沈虔子手道:“兄弟,走,我们外面比划比划去,看看你的武艺是不是真长进了。”

沈虔子被沈林子拉出屋外,塞了一条树枝在手,二人就以木为刀斗了起来。沈虔子到底还是小孩心性,刚开始虽然心不在焉,但几下来回便将其他事情都忘在一边,专心和沈林子比划起来。

沈林子虽然才十三四岁,但是平时无论读书练武都十分用功,加之又大上沈虔子好几岁,三下两下便能轻松打赢弟弟,此时只是哄着弟弟,才故意让着他。沈虔子虽然不至落败,但也占不到便宜,好不容易抓到个机会,想要制住哥哥,却是沈林子故意卖的破绽。结果不但没能沾到沈林子半点衣服,自己反而被一块碎砖头跘倒,咕咚一下跌坐在地,心中很是不服,也不起来,就坐在地上生那砖头的闷气。

沈林子暗中好笑,上前拉他起来,道:“兄弟,起来,你跟这破砖头较什么劲,要不我教你这招好了。”

沈虔子听到沈林子肯教他,又来了劲,一个咕噜爬了起来,沈林子便在一旁指点他各种要领。

二人如此边玩边练,直至天晚方歇,沈虔子尚且意犹未尽,还要沈林子明日再与他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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